征联

孙方友

从陈州往北三华里，有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建筑——太昊伏羲陵，古柏参天，劲松叠翠。据史书载，伏羲祖居华胥，生于成纪，都于宛丘。这宛丘，就是古时的陈州。伏羲上观天象，下察地理，中观万物，始作八卦。可谓：“一画开天分阴阳，推演万物定乾坤。”后人因此称他为“始祖”、“斯文鼻祖”。“太昊”即是后人对伏羲的赞词，意为伏羲功德无量，像日月那样光明。

为歌颂伏羲的功绩，每逢盛世，太昊陵都要征联。

其实，太昊陵内已有许多名人写下的楹联，如：“万古羲皇画卦台上寻旧迹，原始人祖揲蓍坛边树新亭”，“羲皇爻居卦台妙涵天地密，灵龟仍问蔡池常悬太古秋”等，不胜枚举。当然，更有不少诸如李白、曹植、张九龄、苏轼、李商隐等历史名人留下的千古绝句。这叫“临风五仞春登夏处幽人至，飞云四围秋饮冬吟骚客来”，谁来陈州拜谒人祖，临走时，不是留诗就是留联。所以，太昊陵里到处是石碑，石碑上多刻外地名人的诗句和楹联，本地文人就有了意见，因而就发起了征联活动。

清初乾隆年间，人称乾隆盛世，陈州知府李德茂便发起一场声势很大的征联活动。先宣传鼓动，让商贾出资赞助，然后四下张贴告示，重金悬赏，要为太昊陵征得几副能留传后世的楹联。无论老幼，无论男女，只要识文墨，均可参加。消息传开，陈州轰动，一时间，乡间文人、城中贤达，无不跃跃欲试。

陈州府为此特意组织了一批知名人士，组成了评审团，李德茂亲任总监。时不过半月，送来的楹联就达万副。但细看内容，多是些“双岛夹蔡池，孤军守卦台”、“蔡池千载映日月，卦台万代忆丰功”之类，毫无新意，引不起人们的联想和赞叹，更不能使人过目不忘。这些平常的句子，略识文墨就可以吟出一大串儿，怎能夺魁？没想这时候，一个八岁娃娃送来了一联，宣纸上用稚嫩的正楷写着十个大字：“聪明一画开，糊涂八卦始。”众人一看，惊诧不已，认为此联看似简单，但内在气质和意蕴却高人一筹，易记，朗朗上口而且对仗陡险……好处总结了一大堆，急忙将此呈给知府大人过目。没想李德茂一看，笑了笑，说：“这是人生识字糊涂始的延伸，只是反得大胆泼辣出奇制胜而已！当然，文贵出奇，奇则妙，妙则高……”说着，李德茂突然从袖筒里拿出一联对众人说：“我那犬子也想应征，草写一联，借众人斧批！”众人一看，那联是：“龟上台藏台上龟，天中湖映湖中天。”论说，此联已超出一般，但不绝！比起那八岁顽童，就多了矫情，少了气势。但毕竟是知府之子所写，众人还是赞叹一番，说是两者可并列第一。李德茂一听，笑道：“我那犬子只是参赛凑热闹，并无夺魁之意！为不让众人非议，还是让那八岁顽童当魁首吧！”

众人欢呼，皆夸知府贤明清正，包青天第二。

三天以后，金榜列出，一千两白银就奖给那八岁顽童。为宣扬一番，陈州文人请来了鼓乐，排着长长的队伍去给那顽童送赏银。那顽童头前带路，身披大红，一直走到陈州府大门才大声说道：“我乃知府小公子！”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