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发过一篇题为“谈谈东晋的贡献”的博文，其中谈到了“灭了东晋的南朝宋武帝刘裕”。文中提及宋代爱国词人辛弃疾的名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对刘裕的评价：“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寄奴是刘裕的小名。我的文中还介绍了刘裕的经历，但只是点到为止，十分简单。

近期，我翻阅了不少有关他的的资料，觉得他作为灭了东晋，建立刘宋，开创南北朝时代的皇帝，在历史上具有一定的地位，可以较为深入地谈谈。先说说他所处的时代背景，西晋立国后即内乱不已，291年起就爆发了同姓诸侯王为争夺中央政权的战乱（八王之乱），并形成五胡（匈奴、羯、鲜卑、氐、羌等少数民族）乱华的局面，匈奴军队并攻占洛阳，导致西晋于317年灭亡，它仅仅存在了50余年。同年，晋朝镇守建康（今南京）的琅琊王司马睿随即建立东晋，他所依靠的主要是他从北方带去的士族，东晋继续实行士族门阀制度。当然，“衣冠南渡”的既有士族（包括士族大家），也有大量的劳动大众。

刘裕的家族是低级士族，当时也南渡到了京口（今镇江）。363年4月，刘裕就降生于京口，他的祖籍彭城郡彭城县（今江苏省徐州市），据说是他汉高祖刘邦弟弟刘交的22世孙，但历史学家范文澜在《中国通史简编.修订本第二编》中作了这样的描述：“刘裕幼年贫穷，不得读书，以耕地为业，兼做樵夫、渔夫及卖履小贩。”他迫于生计，近40岁时投身“北府军”，东晋时称京口为“北府”，北府军是士族门阀大家谢氏创建的，由游民组建而成的劲旅，曾于383年在淝水（今安徽省寿县）以8万余兵力击败北方氐族人建立的前秦80万（实际25万）军队的入侵，成为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一个著名战例。“刘项原来不读书”，没读过什么书的刘裕参军后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镇压了孙恩、卢循发动的两次起义，从而成为北府军的重要将领。《中国通史简编.修订本第二编》中这样记载：“刘牢之（北府军主将）部下诸将，抢掠财物，比盗贼更凶，独刘裕约束部属，纪律严明，大得民心。”说明他并非只是赳赳武夫。

403年末，东晋士族大家桓玄篡位，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楚。他并着手瓦解北府军。次年2月，刘裕聚焦北府军残部一千余人，声讨桓玄，并一举击败了他，从而开始掌握东晋的大权。东晋偏安南方之后，虽时时面临北方的威胁，但皇室成员大都贪图享乐，无意北伐，祖逖、桓温等将领组织过两次北伐，但都功败垂成。刘裕掌权后，组织北伐，并获得巨大的成功：410年消灭了南燕（今山东），417年消灭了后秦，相继攻克了洛阳、长安。当时，鲜卑人建立的北魏开始崛起，但刘裕与它交战时，摆了一个“却月阵”，也击败了这个强大的对手。刘裕是中国古代当之无愧的军事家。420年，他迫使即位不久的晋恭帝让位给他，并改国号为宋，终结了存在了103年的东晋。过了19年，北魏统一了北方，中国开始进入了160余年的南北朝时期。

422年6月，登基只有两年，是时不到60岁的刘裕就病逝了。需要指出的是，他不仅具有军事家的才能，而且具备政治家的才干。他从掌权开始，就对东晋的积弊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他选用官吏，多用寒门，而不再倚重士族；实行“土断”，缓和社会矛盾，东晋初设立了侨郡县，用以安置流亡士族，而“土断”则合并或取消了多数的侨郡县；轻徭薄赋，改善民生，等等。南北朝时期，南方共经历了宋、齐、梁、陈4个王朝，宋刘是南方疆域最大的朝代。在刘裕及其儿子宋文帝在位的30余年时间里，用《中国通史简编.修订本第二编》的表述是“呈现东晋以来未曾有的繁荣气象。南方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到元嘉（宋文帝年号）时期才真正开始。”

刘裕最让人争议的是北伐没有一鼓作气，而是功亏一篑。其原因呢？有人说刘裕北伐就是为了篡位，他战胜桓玄后，虽掌握了大权，但威望尚不够，所以要进行北伐。这样的说法遭到另外一些人，包括历史学家吕思勉的反驳。我也不认同篡位论的说法，刘裕既然敢最后称帝，怎么会没有完全收复北方的念头？我还看到另外的一种说法：刘裕拿下长安后，为何匆匆回朝，是他所非常倚重的心腹刘穆之突然逝世。确实，刘穆之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刘裕在前线带兵打仗，刘穆之在后方尽心打理。后者的离世，使刘裕自然有了后顾之忧。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当时的东晋由于长期内忧外患，战乱不已，使得不仅国力空虚，而且优秀的人才匮乏。同时，北方的北魏越来越显示出勃勃的活力，北伐的确难以一蹴而就，即便灭了南燕和后秦，还有更大更强的对手。同时，刘裕称帝不久就骤然去世。我在“谈谈东晋的贡献”一文的这样写道：“有人说，如果刘裕能再多活十年，就可一统天下（也有人对此持异议），只是，历史没有如果。”现在，我仍然坚持这样的看法。

           2023，9，4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