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选中国好诗,谁的更靠谱?
(2012-10-10 11: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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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平阳臧棣潘维陈先发朱零 |
分类: 鹰之论语 |
诗坛的模范编辑李少君先生一直孜孜不倦为中国能诞生好诗歌而不懈努力,在坚持月月推好诗的基础上,又隆重推出由雷平阳、臧棣、潘维、陈先发联袂担纲的“中国好诗歌”活动,并号召大家讨论,为表支持本人也参与讨论以下:
《在当金山口》
突然想做一回牧人
反穿皮袄,赶羊下山——
把羊群赶往甘肃。
把羊群赶过青海。
把羊群赶回新疆。
在阿尔金山和祁连山结合部
在飞鸟不驻的当金山口
一个哈萨克牧羊人,背对着风,向我借火。
(雷平阳:我偏爱阿信的这首《在当金山口》。短短几行诗里,两个陌生的过客相遇,都在当金山口“背对着风”,都在“借火”,只是隐身的场域有异,火的功能不同而已。诗中有着细小之上的辽阔,这辽阔指向的不是甘肃、青海和新疆,而是虚无的自由。)
鹰之点评:这首诗乍看之下语言干净明澈主题也很阳光,但细度之下不免清汤寡水,因为它的内在是条直线。尽管后面有“飞鸟不驻”
“背对着风,向我借火”等细节提示,暗示这个牧羊人系在一个非常险峻的地方放羊,才激起了作者想“五洲放羊,四海捉鳖”的豪迈情怀(若为古体诗凭借铿锵韵律或可成诗,作为自由体诗明显不够),然主题架构无非说,看到人家放羊很豪迈,然后俺也想当羊倌了,无丝毫戏剧化诗性存在。最起码你看见人家放羊,你说想去放猪、放牛、放马也好呀,也算有了一丁点的戏剧化。我真想就此问一问作者和评委,当一个孩子说,“看见柯受良飞长城很豪迈,他也想飞;看见刘翔跨栏神武他也想跨”时,你认为他是在咏中国好诗吗?
《晚晴山房》
——李叔同旧居
早年的阴霾,都留在山外一侧
我看到,阳光从山墙斜斜漏下
照在半畦芳草上
我确信,有一部分灵魂会因此醒来
先生不在,门虚掩着
经文躺在纸张上
一种严肃、清苦的信仰
因了波浪的拍击
年复一年,房子和台阶随着山体长高
直至我看到,湖的彼岸
草连着天际。看到1925年的春光
穿过了杨柳枝,晒在他那身
又潮又冷的旧外套上
(臧棣:这首诗写得细致,犀利,沉痛。将重大的主题埋伏在看似平常的风物之中。)
鹰之点评: 这首诗算是中规中矩的平和之作,值得一提的是“因了波浪的拍击,年复一年,房子和台阶随着山体长高”一句,这句暗示性叙述达到了象征效果,暗示弘一法师(李叔同先生出家法号)不但活着,还在“与时俱进”。 缺点是过于平和了,以至于近似泛指,开篇的“有一部分灵魂会因此醒来”和尾部“春光照在旧外套上”根本不存在意义的递进和升华,反而有重复之嫌,把这首诗套在王叔同张叔同身上依然如是,最起码你该把李叔同先生有别于他人值得你敬仰之处突出一两点吧,否则写这首诗的意义何在?唯一的特指部分出现在“1925年”,但遗憾的是这一年对李先生生平来说只是风平浪静的云游年,不具有特指的典型性(若存在仅仅作者知道的特殊纪念情节,当注释),反而弄巧成拙。
《雨季指南》
你冒雨前行,湿透的脸
骚气氤氲。车灯
闪过泪花来,好像
灯笼上挂着妖精。
你哼外星曲调,把假声
滴到天空深处。
像一场营养淋遍全城,
行人纷纷发芽。
你热到不行,雨
冷到极点。雨撒出棉花糖、
彩带、眼珠、杀虫剂,
世界淅沥得已入化境。
你摘掉身上的蘑菇,
把雨声听成英文。
当天空也呼啸而过,
你冒雨前行,面如灰烬。
(潘维:之所以推荐杨小滨的这首,我并不认为他已把这首诗的内容处理的很开阔或完成的有机了,而在于在可供选择的作品中,唯有他越过了个人的眼光,自觉进入到诗歌的眼光进行创作,这恰恰是一个诗人的基本核心。)
鹰之点评:当真是啥评委评出啥状元,这首诗和潘维的主导风格一样,虽然令人眼花缭乱的妙招层出不穷,却不能杀人,只是些抖机灵的花拳绣腿罢了。也许会有某个中国评论家站出来说,我这个比喻可隐喻什么,我那个隐喻可象征什么,但有用吗?支撑它们可以引申、发射的“发射架”在哪呢?
《房客》
三楼的六个房间住着六家房客
像小小厨房的六副炊具,彼此
无话可说。经纬的微小偏差
引发了六只钟表的巨大时差:
禁欲的夫妻,每天陪高大的儿子
早起;建德来的姐妹总是傍晚
归来,无声无息,两只黑色的
小耗子;独居的女子则深夜
外出,脚步声如此虚空……
是光线改变了面孔
还是房客们不停调换着面具?
被忽视的检测仪器,暗自记下了
一些可信赖的东西:帘子的蓝
砖的瓷,蚊子的花翅膀
还有所有房客的命运
远处,更远处,不变的
是故乡空荡荡的卧室
是丰收的田野,密不透风的蛙声
(陈先发:写实的细部与虚影中的纵深结合得严密。从容而有力的叙述把我们的眼与 脚推向远处。结构能力不错。)
鹰之点评:先发取这首诗大概看好了其细密的肌质,而且这些肌质又颇见生疏感,粗看之下倒也客观,但细读之下又不然,如用“像小小厨房的六副炊具”来形容六家房客无话可说未免有失典型甚至反了,试想“小小厨房的六副炊具”本就天天叮叮当当地亲密合作,又何来“无话可说”?远不如苏浅“苹果挨着犁”之类比喻恰当。再如“经纬的微小偏差,引发了六只钟表的巨大时差”也是因落得过实似巧实拙,留着反有卖乖之嫌还不如删掉。
《路边的理发匠》
一镜一凳一剪刀
一招一式一人生
这个在别人头上开荒的男人
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春天
二十多年了,路边设摊
匆匆过客,不问姓名和出处
他以为,剪掉太阳的胡须
整个世界就年轻了
沧桑的手上,剪刀飞舞的速度
赶不上生活的浪潮
他所抚摸过的头颅
有些已身居庙堂之高
有些已埋于黄土之下
剩下余温,烘干他潮湿的眼眶
哦,或许他剪的不是头发
是自己所剩无几的光阴
很少有人在路边
购买他过时的技艺了
就在昨天,他对着镜子
打扫额上堆积的雪花
看见后山长满野草
鹰之点评:若说朱零一点不懂诗倒也冤枉他,若说他眼低手高或只盯着三流口语,我想对他也没吃多少亏。首先这首诗的立意便太过陈旧,写过同类题材的没有九千也有八千七百五十个了,而且几乎都是一个模子下来,最终都跑不出“卖盐的喝淡汤”“罗绮者不养蚕”的老套感慨。那么,立意就不必说了,还是看看语言上是否有闪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