趵突泉渐渐没有气力“豹突”,黑虎泉的啸声日渐低沉……久旱的泉城,又有些眼色迷离,脚步零乱……
偶然间翻出了一篇旧稿子,这好像是2003年趵突泉复涌时给时报头版写的时评,现在看看,依然如斯。是时间忘记前进,还是历史在倒退?
一座城市的神经脉动
□王智新
泉兮归来!魂兮归来!
在人们的千呼万唤中,徐徐醒来的趵突泉水终于纵情欢歌。这一刻,我们感受到了这座城市久违而无比强烈的神经脉动。
万人空巷,奔走相告,黄发垂髫争睹盛况的狂喜中,一丝隐忧却挥之不去:泉水的绽放犹如昙花般绝美,我们却但愿泉水的生命不会像昙花一样短暂。
泉水之于泉城,意昧着什么呢?它不是这座城市的血脉,一个人断了血脉,无以为生,但一座城市断了泉水,似乎生活还会继续。所以在美其名曰建筑现代文明的旗号下,有些出入于豪庭广厦间的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泉水渐渐低沉的呜咽……
泉水之于泉城,更像神经之于人体。一个神经麻木的人虽然仍然可以活在世上,但犹如行尸走肉;而一座神经麻木的城市,则会变得面目模糊,了无生趣。
可惜的是当历史的积淀与现代生活进程产生碰撞时,被牺牲的往往是前者。当北京古城一条又一条胡同消失在轰鸣的推土机声中时,有识之士在奔走呼唤:这样下去,也许不出几十年,北京就会变成另一个纽约或者东京。北京只有一个,失去了,就永远无法再造。
这一点,欧洲名都巴黎做得就非常好,他们保留了老城区,比邻而居建成了新的城市中心“拉德芳斯”,成为现代巴黎的像征。古代与现代巴黎东西相接,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巴黎老城区的圣母院、艾菲尔铁塔、香谢丽舍大道、凯旋门……可以与拉德芳斯的“新凯旋门”、现代化的楼宇与交通相依相望,合谐共处。
济南很早就有“齐多甘泉,甲于天下”的美誉。像“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样的传世诗句,纵然不是济南人,也耳熟能详,心驰情往吧!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载:“泉源上奋,水涌若轮”,“咸角涌三窟,突出雪涛数尺,声如殷雷”。古人咏济南泉水诗曰:“水纹浮绿影摇金,倒晚银河百尺深”。昔日泉城美景如斯,难怪金代诗人元好问有诗曰:“羡煞济南山水好”、“有心长做济南人”。
海佑此亭古,济南名士多。泉水孕养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泉城。据称,生于此地的历代名人有战国神医“扁鹊”,古代阴阳五行学说创始人邹衍,弱冠请缨出使南越的西汉外交家终军,隋末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杜伏威和孟让,被后世奉为门神图腾的唐代名将秦琼,一代名相房玄龄,中国古代三大求法高僧之一的唐人义静,文学家李清照、辛弃疾、张养浩、李攀龙、于慎行,义和拳领袖朱红灯,“祥”字号著名商人孟洛川等。此外,在济南做官或游历过的名人,还有著名诗人李白、杜甫,杰出文学家苏轼、苏辙、曾巩、元好问、刘鹗,著名书画家李苦禅,民族英雄耿京,忠烈名臣铁铉,革命先烈王烬美、邓恩铭等。
巧合的是,泉城的历史与巴黎同样悠久,都是拥有2000多年的古都,而泉城这长达2000多年的历史积淀,同样令这里的人民自豪。
德国现代哲学家斯宾格勒说过:“将一个城市和一座乡村区别开来的不是它的范围和尺度,而是它与生俱来的城市精神”。一座城市如果没有自己的精神底蕴,纵然有千万栋高楼大厦,那也只是迷离的彩妆,掩盖不了失血的苍白容颜。但是令人扼腕怅叹的是,近年来曾闻名于世的“七十二泉”许多已枯竭甚至再无觅处,幸存者也消褪了往昔的神韵,“家家泉水、户户垂扬”更多地出现在人们魂萦梦牵的回忆中。
工业文明是易于拷贝的,但人文精神却难以复制。在一座城市精神的串连下,古典与现代应该是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在建设新泉城的宏伟计划中,定下了“中疏、北跨、南控、东进、西拓”的城市建设指导方针,无疑是有远见卓识的。“北跨、东进、西拓”后,“中疏”的济南老城区和泉水聚集处,将留出更多的空间,让泉水卸去无法承受之重负。也许有一日,在济南老城区的寻常巷陌,我们又可以聆听泉水叮咚的歌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美景随处可见——那将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图画!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们相信,近水的泉城儿女有足够的智慧留住泉水,留住这座城市的神经脉动,让悠长的城市底蕴作为盛开现代文明之花的沃土。
泉兮归来!魂兮归来!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