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6]
在没到北安之前,我想象不出那里竟然是一个极其荒冰凉和寒冷的地方。
1950年残冬的北安火车站,那还是一座只有三间屋大的票房子,下了火车离着城里还有不少于八里地的路。北安全城分东西两岗(也许是南岗北岗,记不准确了),两岗之间是庄稼地。后方医院设在西岗,原来是日本人建的二层小楼,日字型。我们住的是原伪州国北安省的广播放送局旧址,丁字型的平房。
朝鲜战争的形势发展得很快,伤员整火车整火车的运来。我不怕见伤员,因为打“清风店战役”的时候我在老家我就曾经为他们送过水,家里的炕头上也躺过缺胳膊少腿的伤员们。只是,那惨叫声十分的碜人,特别是夜里能够在空旷的西岗一带传出去很远。医院的院外有一大片坟地,是那些没有抢救过来的伤员的墓地。
爸爸和妈妈把我和姐姐送到位于东岗的北安小学。
北安小学不大,印象中当时也就是有一圈半口字型的平房。因为它在东岗,所以我和姐姐每天都要顶风冒雪地走不少于八里地去上学。往往还没走到学校便差不多快冻僵了,书包经常掉在半路了都不知道,只好在发现丢失后再顺路回去捡。
念了不到一个月。大约到了四月份,爸爸说:你到大连上学去吧。
大连?大连在哪儿?爸爸说:在南边,靠着大海。我说:行。妈妈问:为什么?爸爸说:因为那是苏联军港,归苏联管。美国鬼子不敢打大连。虽说它离朝鲜近,但是可能更安全。妈妈说:谁送他?爸爸看看我说:你自己去,行吗?我说:行。就这样,我揣着介绍信和五万块钱(也就是现在的五块钱),出发了。妈妈此时哭了。盯嘱了我好多话。我没有哭,只有兴奋。上了车,见着妈妈和姐姐跟着车跑的身影,我拼命地摆着手,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居然是从此之后的彻底独立,而且从八岁开始。
蜻蜓点水一般的北安小学,由于战争,我来了;也是由于战争,我别了。
此时为1950年4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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