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踹日本记[十七]

        在日本，还有三位人物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降旗康男是我很欣赏的日本著名导演，他的影片《远山的呼唤》和《幸福的黄手帕》曾经让我着迷得神魂颠倒。然而，他却拍出了《荧火虫》。这让我十分的愤怒。当着他的面，我绝对地没有客气，狠狠地向他连着踹了好几脚。我说：你这部作品让我十分的失望。我根本没有想到它会是你拍摄的。那埸过去了的战争，不要说别人，你看着我，它夺去了我好几位亲人的生命。连我自己耳朵的半失聪也是你们日本人在那埸侵华战争中送给我的“礼物”。我们说，日本人民也是那埸战争的受害者，并不是要你们拿来掩饰战争罪恶的。可是在这部片子里，你歌颂的是什么？是“神风突击队”那些战友们的情谊，是活着的法西期战士如何屡行对战友生前的承诺，把他们的骨灰送回故里。看到他们“英勇”的作战，看到他们“壮烈”的牺牲，我无法接受这些法西斯分子的嚣张。他听着，头越垂越低。后来，在我回国之后，他一直有明信片给我寄来，表示着他的歉意和忏悔。今年年初，我看到了他在张艺谋的片子《千里走单骑》中的表现：作为日方导演，拍摄了高仓键在日本的戏。依旧拍得很美。

中间隆三听了我的发言。他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第二天便早早地跑来，专门送给我一个助听器。这让我十分吃惊。他只说了一句话“斯米码赛（对不起），请你接受”，躬几乎鞠得头都低到了膝盖。我离开的时候，他特意举了一面中国的五星红旗来送行。他说，这面旗子是他特意准备的。他没有到过中国，然而却十分的向望。他说，他现在没钱，每天除了写写动漫剧本，就是踩缝纫机做手袋，以完成订单，换取一些酬劳来生活。等攒够了钱，他一定要到中国去。临别，他又送我一件小礼物：一只小酒盅。他说：酒是醇香的，祝这里面装满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

最让我佩服的还是日本最著名的前辈电影大师新藤兼人，82岁的高龄了，眼睛几乎失明，居然还活跃在电影创作的第一线。中国的普通观众认识他，是看他的影片《啊，野麦岭》。那是一部表现日本明治维新时期资本原始积累的残酷与无情的影片。去年，他又拍摄了新片《三文役者》，这部片子的片名翻译过来就是《配角演员》。描写的是日本电影史上的一位最伟大的配角演员。他一生参与了上百部影片的创作，但是却从来也没有演过主角。新藤兼人导演在解释他这部作品的时说：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在他生活的轨迹上，他就是主角。他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用自己的演技为我们塑造出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小人物，却从来也不索取任何不属于他的荣誉。正为他的品德和演技，他赢得了日本最高的文艺大奖。新藤兼人的话，让我感悟。

    日本的艺术家，大多还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