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我的故事之十三]
1980年是我的创作特大丰收的一年。那一年,我的三部电影剧本几乎同时开机,它们是《花开花落》、《药》和《绿色钱包》。朋友们纷纷向我表示祝贺,笑称“今年是肖某人电影年”;几乎与此同时,也有谣言开始暗中涌动,好像我这三个剧本的开拍后面有多少黑幕似的。
我知道有人在造谣。
朋友们都主张我反击。我对他们说:犯不上。事实是最有力量的。我的剧本究竟质量如何,拍出片子来再看。因为“剧本是一剧之本”,好剧本有可能拍出好片子,而坏剧本是一定不能拍出好片子的。几个月后轻喜剧风格的农村片《花开花落》上映,农民兄弟们看后乐得前仰后合,拷贝量直线上升;《药》击败了当时被某些权威吹棒的《伤逝》,作为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周年的优秀影片在国外参加“中国电影周”放映;《绿色钱包》荣获当年的文化部“优秀影片奖”(即如今“华表奖”的前身)。然而谣言的压力并没有减轻。我咬着牙继续努力。接着,我顶着更大的压力将《人到中年》推上去,这部片子又一举成功,连获“金鸡奖”、“百花奖”和“优秀影片奖”。为此,文化部和电影局分别向厂里发来了贺电。厂里在“大食堂”举行了盛大的庆功晚会。那一晚,许多曾经传播过关于我的流言蜚语的人以茶代酒围过来向我祝贺。苏云厂长坐在我身边,满脸微笑。我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为了我,也为了《人到中年》他也顶着天大的压力呢。后来,苏云厂长给了我一百元奖金,这在当时已经是最高的了。我对他说:厂长,谢谢你。他说:你这个人呐,还谢。谢我干什么,你连续两年给厂里拿来了荣誉,我还要谢你呢。我了解你,那些话你不要听。他的话,打动得我眼泪顿时涌满眼眶,不过我没让它掉下来。
谣言不听是不可能的,问题是如何对待。
我绝不搞怨怨相报。曾经反对过我的人,我依旧如常对待,就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力邀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合作的人联手创作。当时,无论是我的铁杆朋友还是一般同事,几乎一致表示反对。我依旧没有动摇。合作的剧本成功脱稿的当天晚上,我的合作者摆席邀我同庆。我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到半夜他憋不住了,流着泪说:我对不起你。我立即制止这个话题:得得得,打住。今儿我高兴,你也高兴。过去的事儿,我过去就没有计较,今后也不会。来,干!
生活就是如此:人人背后都说人,人人背后有人说。
中国人活得累,就是因为太在乎别人说什么了。依据别人的评说和眼色过日子,那是自找烦恼。因此,还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