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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2006-04-05 19:27:58)| 分类： 同志共和国 |
清明节的天气并没有如诗歌里那样细雨纷纷
下午一点,车已经行驶在通往大兴天河监狱的路上.
昨天一夜几乎没有入睡,准备好带给小阳的衣服，杂志和书.
整整一年,已经没有见到他了.
从没有这样慌张过.忐忑过.
监狱离城区的距离很远.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见面时候的情形.
经过一排低矮的,但是很新的房子,
首先看到的是女子监狱.
再往前开，到了天河遣送处.
遣送处的大门口，耸立着两个巨大的狮子雕塑.
就在电网和围墙里面,有我要去探望的人.
一墙之隔,却是悲喜两重天.
办手续的时候,我竟然找不到身份证了.
可想而知,我是如何的紧张
还好,李里带着身份证.
等李里登记好之后
我也找到我的身份证了.
这个时候,才得知,在小阳被送回重庆之前,是不许送任何东西的.
他需要的生活用品,都可以在里面购买.
把要带给他的东西放回车里.
我们在狱警的带领下.
经过三道关口.去往接见室.
接见室一个人都没有,
隔着玻璃,有一排电话.
这个时候,李里告诉我.
玻璃上有很多的手印.(打扫卫生的人也没有擦掉)
这些手印是那些来探望孩子,或者爱人的人留下的.
每个手印的背后都有很多悲伤的故事
我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我知道,365天之后
我要面对这个时刻.
突然,好象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能感觉到他从某个角落在向接见室走近
透过窗户玻璃
我看见他在一个警察的带领下
从小操场的那边踽踽而来
背略微驼着
眼睛只看着前方
略微有些迟钝的步履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是不容许四周张望的
是目不斜视的
这真是一个让人痛彻肺腑的时刻
也许若干年后
我都无法抹去这个时刻
被监禁的人
被命运监禁的人
可是,曾几何时
这个人就在枕边
就在我的怀抱里
就在我生活的空气里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划船,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并肩上网
他越来越近了
警察让他在门外等候着
他依然目不斜视
他年轻的身体被囚服包裹着,胁迫着
他的目光的余光里
看到我,还有李里了吗?
他的心里翻腾着什么呢?
他绝对没有想到
我会出现在这个下午
门开了
我看到他了
我看到小阳了
他向面对我的方向走来
我看到21岁的他的面容已经多了一份这个年龄不匹配的老成
他假装若无其事的微笑着
向我和李里微笑着
他笑着的时候
我就落泪了
我迅疾的低下头来
已经满脸是泪
我不想让他听到我在哭
可是却哭得更加厉害
他还是在微笑
当我说了几句话之后
我看到了他眼里含着泪
他还是个孩子
在我心里
永远都是个孩子
可是他不想让我再难过
因为他知道这一年里
我受了太多的苦
为了他,我还失去了一份友谊
他告诉我
那个电脑里的照片当时他就全部删除了
他从没想过要用别人的照片去威胁我那个朋友
4月2日寄给他的快件他收到了
寄给他的10个信封,10张邮票他也已经收到了
他说他每天都在干活
并不累
因为是手工活
让我给他寄一些米老鼠,唐老鸭的卡通图
他想把手上的手工工作做得更好
恩,好的，我回去就给你寄
一年不见,你真的有了很多的变化
你成熟了许多
不想忘记你的样子
不想忘记你的样子
估计要到8月份才能遣送回重庆服刑
他还要在北京呆3个多月
突然,电话里没有声音了
我以为机器出问题了
他也以为
他看着我,还是微笑着
他再也不想让我为他难过了
警察告诉我
通话和接见时间到了
在铁的规定面前
不会再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这个时候我才想到
李里还没跟他说上话
不是生离死别
却同样撕扯着我的心
小阳,我已经把我的血肉之心给你看过了
不管这个世界的人怎么看你
我都永远站在你一起
永远不放弃
这是一年来,你第一次看到我
包括你全部的亲人和朋友
都是第一次看到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
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警察带走了他
隔着窗户,李里喊了一句
好好保重!
第一次探视如此仓促
尽管我们面对面说了那么多的话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我问自己
我会争取一个月去一次
给你最坚定的支持
我相信你,小阳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
至少还有你
值得我去珍惜
返回的路上
北京已经是春意盎然,繁花盛开
身心里隐隐的疼痛
逐渐弥漫开来.....
5点,身心疲惫的我到了家.
在空旷的屋子里.
电话响了
我在电话里对着我的朋友恸哭起来
象一个受了极度委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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