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世事评说 |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起孙少安、孙少平等一系列小说人物,这是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人物,虽然我并不认为这部书能算得上是真正一流的作品。我记得这些人物,只是因为一种感动,一种可能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市井人物面对种种现实困难而不屈不饶,穷尽一切力量与困难相抗争的勇气和执着,还有他们发自心底的对纯结美好生活的渴望。
袁雪华,一个23岁的女孩子,当她面临苦难,她近乎绝望的执着抗争又一次让我感动。家里穷,母亲患了癌症;弟弟要念大学;姐姐在一家私营企业工作,那是一点不能耽误的,因为很微薄的工资将用于供弟弟念书,于是袁雪华不得不四处找人借钱,可以想像,她在借钱的过程中遭遇到多少冷眼与歧视,她甚至带着弟弟到合肥街头要饭。她在网上发贴子请求援助,援助来的钱很快又花完了;她找到新闻单位,她只是希望,通过媒体,找到一家可以预支给她两年工资的用人单位而己,为此,她将努力工作,她愿意从事再苦再累的工作。没想到,不同媒体正式发出来的报道,演变成“我愿意从事任何职业”,直至赤裸裸的“卖身救母”!http://news.sohu.com/20060226/n242019981.shtml
或许,有关媒体将她的求助当做了一次寻常“报料”,并从中搜寻到了炒作的卖点。我们这个时代,本来对于炒作女大学生很感兴趣,妖魔化她们不再是一种时髦,而是一种惯例。“卖身”一词,其实并不一定指从事色情行业出卖肉体,严格说起来,媒体在用词中没有什么大错,但这样的词语,这样的组合方式,普通读者看了首先意会到什么意思、什么行径,文字工作者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当媒体采用了这种报道方式,显然忽略了因此带给袁雪华的不堪,也忽略了因此带给那些真诚帮助袁雪华的人的难堪。或者,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实在是以此为卖点吸引眼球的可能性太高,为了取得竟争优势,为了发行量而宁愿故意地忽略。
是媒体为了求媚于读者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吗?是否在这个时代,市井百姓已经只关注于那些阴暗的东西,甚至连关于人世间苦难的描述也必须夹杂了肉色才能引来他们阅读的兴趣。我当然不如媒体从业者那样有发言权,但我知道《知音》、《家庭》一类煽情杂志的成功,虽然我怀疑那上面多数故事的真实性,但偶及翻翻,确是同样的感动。他们的组稿原则,似乎就是通过人物在跌宕起伏的命运中的言行取舍表现人与人之间朴素真挚近乎纯净的情感。他们成功了,杂志大卖,或者真挚朴素近乎纯净的情感需求本来是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人生际遇。被迫妥协是说不通的,选取这样一种报道方式与角度,只是这一部分媒体秉承的新闻理念与报道方式而己。
没有炒作,也许就没有新闻了,但如何炒法,是否可以无原则,并以任何方式从任何角度去炒作任何一个新闻素材呢?我始终觉得,媒体应该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或者说,应该有做为一个市井百姓都应该格守的最起码的行为底线。设想一下,我们是袁雪华的一个邻居,看到或者听说了她不幸的遭遇,我们想将她不幸的遭遇告诉其它人,我们希望有人因为我们的传述帮助她,我们会如何讲述这一个故事呢?会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就直接认为她一定会使用或即将使用自己最原始的身体资本作简单交换吗?这样去描述,会不会被其它邻居指叱为缺德呢?当我们一门心思只往这方面想,往这方面挖掘的时候,真正暴露的,也就是自己心底的阴暗与对苦难的冷漠。
当人世间不再有任何东西可以感动我,我将怀疑生存的意义;当现实苦难,当那些执着坚定的生命与苦难作近乎绝望抗争的行为,当那些平凡真实足以感动万千市井百姓的故事成为一些行业与行业从业者展示阴暗并发挥肉色想像的载体,我感觉到悲凉。我不知道,多少次,还有这样的人与事将成为他人放纵猥亵欲望的载体,我只能祝愿,这些被异化的可敬的人,终有一天会挣脱苦难,会得到平凡而美丽的幸福。我期望,他们最终忘了这份难堪,他们最终只记得那些真心帮助了他们的人与事。就象袁雪华,他其实很得到了一些人的援助,包括那对娱乐城的老板夫妇。我想像得到袁雪华为什么拒绝他们提供的工作,我甚至不肯定袁雪华真去那儿工作有什么好的结果,但人家在被拒绝的情况下临走前还坚持给她1000块钱,虽然最终被拒绝了,却也算是一种情义。这种情义告诉我们,世界并不是那么阴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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