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题万里之武术篇

 

　　　　　　　　　　　　　　许斌

 

　　咱，小时候特文学，顶着老师的教鞭饱览“名著”是免不了的，从还珠楼主到不肖生，看了金庸看古龙，诸位大侠了如指掌。无奈天生一副好排骨，虽然躲进被窝就想着有一天把几十个彪形大汉揍得鼻青脸肿，但出得门来，偶见脸生横肉之辈，大抵主动拐个弯走，圆睁着我那双近视眼东寻西找，总盼着捡本奇书。当时最大的理想是学会“神行百变”，方便在关键时刻脚底抹油。好在家教甚严，父眼如炬，没机会登峨嵋访青城，幸免于失踪。

 

　　那阵子武风甚盛。几同学自诩家藏绝技，时而纵论天下武学。幸而与会，偷瞧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低声嗫嚅道：我有把枪就好了。语毕痛悔，于满堂怒目中逃之夭夭。

 

　　某日，学校组织观爱国教育片，眼见义和团大英雄赤膊涂脸好不威风，白烟起处，几声枪响，立时横七竖八，僵伏于地，得意于早先见解高明之际不觉泪从中来。

 

　　那年，咱荆州人张加林混进春节晚会表演轻功，一朝声名鹊起，外传神功盖世，乃返乡开一大武馆。

 

　　邻家小子腰圆腿粗，文不通、数不精，乃报名就读，其母逢人便夸日：三年艺成，工作不愁。借张师大名，必南下深圳珠海与大款朝夕相处，宾馆海鲜，月薪万元。可怜我那时栖身乡镇小厂，怎一个难堪了得，每见之又必拐弯逃走，只恨当年没学会“神行百变”。

 

　　忽忽数年，邻家小子艺成归来，却见其母往来领导之间，据云为其谋份零工度日。时值咱小人得志，人以“许科”呼之，小子发落至咱麾下，乃借关心下属之名询之，答日：学艺三年，未睹张师真容。可怜同学四散，多以铁沙掌扶梨，罗汉拳撑锄，生活艰辛之余但闻张师又开数家分馆，身家亿万。言之潸然。又问神技学成否，答日：我以招式击之，人不以招式应之，没法打。

 

　　邻家小子命如是，张师武馆依然香火鼎盛。其余周师、王师、赵钱孙李师继之。观咱省市电视台广告，性药之后，街巷游医之前，必有若干武馆招生信息，云日间习武，夜间论文，毕业推荐工作，报酬优厚云云。大笑论之日：方寸之地，前臭塘后荒坟，师知孔孟乎？晓数理乎？知英伦乎？识一小款乎？武从何来，文从何来，工作从何来？

 

　　武术云者，未必无强身健体之效，然时过境迁，欲倚此游剑江湖扬名立万、大红大紫的机会不多，赴班房数蚂蚁之可能不小，实足以鉴。

 

　　许子日：宗师难遇，骗术须防。

　

　　　　　　　　　　　　　　　　　　　　　　　　2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