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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余地之四

(2007-10-10 20: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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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

情感空间

随笔/感悟

分类: 墨未浓文摘集
 对青年诗人、作家余地不断追加的想象和记忆 
 
邹波

余地:

 

世间有向死的人,有继续活着的人。活着的人。活着的人单独地运用智力。运用感情,运用诗,他们只是使用手头的一切,笼子寻找鸟,没有什么深刻的意图。不知谈哲学就是谈自己。不,那仍然不是生活的目的。

死者有死者生前的语言,活人有活人生前的语言。

你自杀前分别简短地描述了你怀抱中三个月大的双胞胎:平平和安安,也是对他俩的赠言,告诉他俩,你们小时候是这样的,“你们都将加入人类”,你的妻子癌症晚期在继续,你们在未来,逐渐将落到一起。

朋友们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妻子是一位身份不明的缉毒警,档案可能是伪造的,为了保护她。

朋友们……那些为你送葬的人,联系烧你的人,能安抚他人、分享友谊的司马也在其中,他的手是否按青春的誓言,曾握入你火热的炉膛……曾和你一起喝酒的人,我只是其中短暂的一个小瞬间,在昆明三天中的一个外地人,在酒杯的夹缝中,在车流中,第一次见到你,但没有看到你描述的飞机肚子掠过昆明的旧书摊的场面,那一天我们赶飞机,昆明机场,孔雀展开机场,雷霆一样的起飞,我们在飞机之中,地上,你看起来并不成熟,你写过,在地上,老鹰抓小鸡的队伍,风一吹就没了——

朋友们,他们,我们,全体也不想继续打听你。你的父亲也不想。这么多年,你在昆明写作,参加一些笔会,在报社加夜班,突然结婚生了孩子还是双黄,他就知道这些。

“不是不想,不是敬畏,是厌倦,我们对死者,对死亡难道还不厌倦么?”有一个可怕的声音说。无知的厌倦。每个人疲惫的脸上,包括巫师一样的司马。

只有不断死去的诗人不断勤奋地提醒我们:要生活得更强烈。更坚定。活人也有活人的诗。活人的自由和勇气。

但死的时候,又过去了将近两年,你就想写这么多。你已经很成熟,想得比别人多,还思考了宇宙。在诗中你像已经领悟了的,但继续领悟,领悟是最可怕的修改的念头,推倒一部很漫长的小说,全部推倒,因为这个下午领悟了,不杀了自己不行吧,这就是死呀。“死亡有很多种”,你会说。你先回忆了一次闪电,再割喉。

在刺客隐居的密林里,余音绕梁。

后来你火化了才能便携地回到湖北老家宜都,但你没有回到你辞职的小工厂,我辞职的时候,为什么从没有想到去昆明,而是“去北京发展”,昆明和北京,都是中国的缩影,你归乡时我刚从湖北中部的故乡回了北京,曾在棉花地里扫过我祖先的墓,我曾喜悦——丰收,饱满的棉桃,白生生的,白云一样,是单独的物种,橘子要到腐烂时才能产生它的赝品,被摘取的时候,还在长,纷纷洒在马路上,就成了一床被子,买棉花,一朵,或者买被子,每家都有发票,政府的棉农,又是同族——以及这次终于知道自己身处的史诗写在哪里,那些墓碑上,有我的名字,汉川的石匠帮我刻的,在我不在的年月里,汉江两岸,大雨之后是炎热,夏天轻易回来了,活着的农人在秋装里流汗,你则有腐烂的危险,需要大量的生姜和烟。

在密集的乡村公墓中,我儿子曾问这是一些什么人,我说:是别人,都是别人。

他们那么快就烧了你,我本来还想抽空来见上你一面。我强烈地想知道死是什么,想知道别人是什么。死亡完成了别人的形式。自我则永远无法被人完整地活着体验到。

在北面的河南,人们将土地烧了,浓烟之后,所有的坟墓,一个个显现出来,年少而尖锐的坟,在烧成黑白的空地里,黑白的空旷的田野,也是中国的缩影,在人海之中,人真少,从远处就能看见那寂寥和一个个孤独的乳头。坟墓不起火,纸钱自生自灭,没有被展开,只共同响了一下的挂鞭。青春。

我们都是湖北人,所以前年我们在昆明的十字路口见面,我立刻觉察到你共同的忧郁,你的大抱负,你文化界的、诗本身的野心,使你有些阴郁,鬓角有点像我想象中的于连,你那目光有些凶悍的眼睛,而昆明人总说你爱笑,乐观,但对于诗人,幽默和调侃不算什么厉害事物。诗人并不是智力超群的人,但感情高贵。

那次你不停地告诫我:“诗有很多种,很多种。”今天遇见周重林,他说:我们在昆明,即使我们成功了,先前写诗,后来经商,即使我们都成功了,那失败感也还是压倒一切的,于坚也失败了。诗是一种失败的文体。昆明也是失败的城市,经济没起来,城市就给破坏了,滇池就给白白污染了,死了,空有阳光照在法兰西黄的墙上。当时周重林真是心情低落。他很可怕地说:为什么你抢先自杀了。我从未见这早熟的少年这么动容,他的茶叶杂志非常成功,你们在飞机上都能看到它,可此刻他又像银杏文学社的穷学生了。

今天我也才发现,我们都在写类似的读书的文体,你更有耐心,还看了许多老书中的新书,新书中的老书,看一本写一本,于是我将真的重新开始继续写书与画像,而你又写了更多更成功的诗,前年,你陪同我在昆明访问那些成名的诗人,这里诗人云集,我不知道谁是主角,谁是配角,那时我多么拒绝人类的感情,忽略了许多瞬间,我至今仍在用最迂回地方式领悟生活,《在云南继续写诗》中,我几乎没有提到你的在场,仿佛你也是我那幽暗的自我的一部分。我什么问题都没问你,把你当成了导游。不知道有没有刺伤你。

但你的死使我必须重写我对云南的第一次回忆。只是我无法想象你的幻觉。你生活真正的准则。还有那个城市,表面的闲散,嬉笑怒骂,甚至表面的焦虑,我那次故做镇静,用社会学的态度去解构诗歌,也是等着激怒你们。我们当时只是几个被你称为“没有读过诗的恐怖分子”的人。但没有在旅行中等到你们的爆发。

“没有任何活物可以在绝对现实的条件下神智清楚地长久生存;一些人认为,甚至连云雀和蚂蚱也有做白日梦的时候。”——舍丽·杰克逊《难忘山居》

共勉!

 

                        2007年10月8日清晨,北京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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