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流一刀23 世事比传奇更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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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流一刀
又过七八年,时迁世移,电子时代来了。张剑锋虽写的是科幻小说,但奇怪的是,他虽从不拒抗电子科技,以及大为赞成电子传媒、资讯的高速发展,只不过,他自己从不上网,也不会敲字,依然坚持手写文字在稿纸上,才特别有感觉,几十年下来,出版书籍,横跨数国,早逾千种,新旧原手写稿至少可摆满三个大型的直立衣橱柜。可是,随着网络发展,星飞电驰,日新月异,人人坐拥一部电脑,或只须一触手机,已可自成一国,自拥图书馆。杂志报刊,也随机应变,不再发表连载科幻类型或其他任何类型的小说。大家要看小说,都从网上浏览。
这时张剑锋可有点踌躇。原来连载,本在报刊,他写作四十年,最高纪录一天要写两万字,在各地区同时有18个连载或专栏,因为大受读者欢迎,自己也因为兴趣而特别勤奋,都从无断稿、迟交或开天窗的纪录。不过,报刊杂志这一段顺时应世之突变,不再刋登所有作家的小说,他的连载大都中断了,他也不以为意,照样写来结集出书就是了。讵料,又过三五年,当时翻版大行其道,盗印满天下,而且盗版的比正版的还凶悍,有的人索性还先他作了商业注册、登记版权,原作者通常要给盗名冒名的赶尽杀绝,张剑锋的作品,总计大概罕有卖少过百万册的,但版税能到他账下的,只怕不到2.5%。他也无所谓,反正,写作是兴趣吧,为了向读者交待,照写不误,勤笔不辍。
事还未了。他自己因不上网,也从未在网上亲发表过任何新旧小说,但他的魔幻小说,也因网络版权未能确立,给下载转发得满天风雨,有的友好,可能出自好意或无心,把他原稿“流传”了部分,赫然出现在网上,人人读过,只他懵然不知。这时候,他还是炙手可热,书商甚至将近百万元订金现款交他,只须他答允可以找人代笔挂个名就是了,但他坚决拒绝。不过,还是很多出版人希望与他签约,出版新书。由于他大部分是续写续稿,故坚持新旧作一齐推出。可惜福无双至,由于网上版权,尚未厘清,有的出版社,不及苦待,怒而中断合约。有的失却耐性,前书未出完,因网上已让人读遍,影响销量,不再坚持等到推出新作就终止合作。。有的根本就是透过张剑锋的经理人,只求签得一纸合约,之后霍然翻脸,要兴诉讼,禁制新作出书,为的是要敲诈一笔偿金。
如此,张剑锋形格势禁,动辄得咎。更惨的是,知音不知,知交不解,读友心急,痴心等书,秉持好意,大骂作者,坑积如山。张剑锋从不辩解,因深知读者爱深责切,在所难免,何况人生在世,求人了解,如同缘木求鱼;宽容他人,却是自求多福。世事其实比传奇更奇情,对不信和责备的,他都从不多作解说,巳逾15載。更祸不单行的是,分别在02年与05年,他因出国和出了点事,把自己最重要之大量存稿以及十多年来的新作逾178多万字,连同旧稿、藏书,全交托于自己视为胞弟胞妹的公司干员全权料理,并依时或提早汇寄租房或供资,方便处理经营。不意,回来后,发现稿去楼空,全给人当垃圾清理掉了。此事助手曾报过警,上过法院,报于公安,均不得要领。一次如此,二次如是,用人不疑,却仍一错再错。有好友怒斥张剑锋,为何不把如此重大错失的人予以辞退、重惩,张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生里,总有很多舍不得的要舍得。当年,他打碎我心爱的灯,我就该炒他,那时不当机立断,乃妇人之仁。现在,30年战友,他们付出多少青春岁月,同甘共苦,现在炒人,我办不到,要炒,先炒我吧!”此刻他想到的是那盏破碎了心愛的灯。
(原刊于羊城晚报201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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