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9日，我和摄影师再次来到日本佐世保东山公园，探访在这里的北洋水师遗物。




东山公园，实际上是旧日本海军的一个纪念地，正中的广场上有“军神”东乡平八郎的塑像，周围一片绿草如茵。说我们是再次来到这里，是因为就在今年七月，我曾陪同中国海军史研究会会长陈悦等一行来到这里。经过我们那次考察，确认此地共存有北洋水师定远号装甲舰两枚305毫米爆破榴弹，两枚同口径实心穿甲弹，以及清军守卫台湾所使用的老式前膛火炮数门。这一次，我们在拍摄过程中，又发现了日本海军赤城号舰长坂元八郎太和军歌《定远为何还不沉》的主角三浦虎次郎的墓葬。

那一次，日本右翼的一些人正在墓地上举行仪式，双方差一点发生冲突。

这一次，我们是在六点钟到达东山公园，或许因为我们到得太早，那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老者，悠然地牵着狗走过，见到我们，还彬彬有礼地点头致意。

早晨，太阳正从对面的山后面露出头来。摄影师娄先生说，这时候的光，是最好的。于是，他开始忙拍摄照片，而我，则沿着墓地开始寻找是否还有以前不知道，未注意的历史遗迹。在这块巨大的墓园之中，随处可见军舰上拆下来的铁锚，舷窗，弹丸，弹壳，让人在静寂中仿佛听到战场的喧嚣。

类似东山公园的墓地，曾让我们感触其对战争遗迹和阵亡人员的尊重。

然而，仔细看来，却另有一个感受 -- 越是早期的墓葬，越是详细，哪怕一个阵亡在黄海海战的三等水兵，都有自己的墓。然而，越往后，越潦草，后期几乎都是几百人一个合葬墓，再无这种待遇了。

随着战争的扩大，死的人越来越多，人命，也就不值钱了。

中国北洋水师操江号军舰被俘后，曾有被俘人员客死佐世保。但是，在这里可以找到远航客死的德国海军士兵的墓，却没能发现与北洋水师人员的墓葬。

然而，在寻找中，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事实 -- 有一大片，几层墓台上的日本海军军官和士兵，都死于同一天，即1894年9月17日。细思，忽而恍然 – 那不正是黄海大东沟海战的那一天吗？

原来，黄海大战中的日军阵亡者，就都葬在这里！
就在这时，又一个念头撞进了我的脑海 – 黄海海战在九月十七日，那，不就是九一八的前一天吗？冥冥之中，这样的巧合是怎样的含义呢？

笔者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日军在登陆海南岛作战中阵亡的二百八十余名海军陆战队官兵的纪念碑，不禁若有所悟。
在我们记忆的历史中，日军登陆海南岛几乎没有经过战斗，但这块纪念碑，清晰地写出了发起战争的代价。根据碑文所述，日军登陆海口和三亚并未受到重大抵抗，但在追击中国守军到达五指山附近后中伏损失惨重。

所以，仅仅海军陆战队，就付出了两百多名官兵阵亡的代价。

前天是九一七，北洋水师林杨刘邓四位总兵先后殉国，昨天是九一八，东三省的失陷伴随着十四年抗战。

没有前天和昨天，何来今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