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的差役都吃了一惊，尤其是黄金同志，哗啷一声已经把腰间缠的一条软鞭抖了开来，正拦在十五姨太的身后。

十五姨太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飞雪鹰翔也赶了过来，带点儿不相信的看看十五姨太，但见她眉淡口小，丰乳细腰，虽是神色惊惶，但一股子入骨的风骚依然难遮难挡，这样一个漂亮女郎怎么可能是采花大盗？！

张七淡淡的一笑，道：“我猜猜罢了，因为学士肯定不会记错给谁的玉玲珑，那么十五姨太怎么会是老七呢？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但是，您怎么会是采花老七，我可就不明白了。”

“不错，她当年就是采花老七，”江西老梅的声音忽然从张七公子背后传来，他步履稳健，坚定的站到了十五姨太的身边。

“采花老七是个女的？！”黄金同志吃惊的问道。

江西老梅抬手推开黄金同志的软鞭，道：“正是。不过，现在她只是我的十五夫人。我不计较她过去干的事，既然她是我的十五夫人，我便不会让她在我的家里受人威胁和欺负。”

十五姨太感激的看了江西老梅一眼。

飞雪鹰翔发出一声职业的笑声，道：“不过，如果是犯了律条，我们也没有办法，要得罪学士了。”

“飞雪兄，这人是不用抓的。”飞雪鹰翔回头一看，只见两名捕快正扶着彭雷走来。彭雷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志已经恢复，他苦笑一声问道，“你可知道八大恶人为何只抓了七个？”

飞雪鹰翔摇摇头。彭雷道：“那不是兄弟我抓不住她，这里面还有隐情，今日无奈，只好公开说了。这只怪无名布衣编的《大宋律》法条不清，这男人若是采花抓住就可定罪，这女人若是采花，我还真没有条律可以办她。她又不动武，全让男人自愿，而且一次只采一个，不到弄那男人到半死不换人，多少个大户人家叫苦连天，我倒连办她个聚众淫乱都办不了（十五太太脸一红，小声嘟哝道：‘不两厢情愿这种事儿能成么？过后来怪我...’）江西老梅娶妾的时候，曾经和谢铁肩大人谈过，谢大人说说只要学士不怕死，老七的事到此为止。你说我们还捣什么乱？”

张七公子暗暗抽了一口冷气，担心的看向江西老梅，但见他目光炯炯，身完气足，满面红光，全无半分亏虚之态，心中暗暗称奇。

黄金同志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十五姨太，对彭雷道：“老五，这可不对了，有这样的事情你也该和我们说一声，何用兄弟我在这儿当两个月的奴才阿。”

彭雷在茶凳上坐下，道：“这事情谢大人说过，采花老七嫁给江西老梅，谨防其他夫人看她不起，此事不能声张了。”

黄金同志无语，悻悻的收了软鞭。

忽听有人噗嗤一笑，一个只围了一条大披巾的长发女郎走了过来，露在外面的双肩玉腿现出象牙般的颜色，有几个轻浮的捕快伸长了脖子，只可惜那披巾虽只是腋下松松的挽个节，看来摇摇欲坠，却就是不肯落下来。黄金同志认得，来的正是江西老梅的八太太。

那八太太拍拍十五姨太的头，道：“八大恶人谁会看不起，你来的时间还短不知道，咱们这儿什么出身的都有，不讲这个，三太太当将军以前是女大王，五太太是大儒，可十太太呢，是走江湖买解的，我还是窑子里出来的呢，放心，在这儿没人瞧不起你。”

众人听她直承自己是窑子里出来的，不禁都有些失色，却见八太太怡然自得，毫不以为意，抬起手来扇扇风，披巾又往下降了一寸。江西老梅也只是微笑看着她。十三太太和十四太太太走到这边来，拉住了十五太太，十三太太顺手在江西老梅后腰上拧了一把。

十五太太破颜为笑，道：“我只怕学士到处跟人家讲我的事，所以听说学士和几位刑案老爷提我以前的外号。。。其实。。。其实那时候我是修习些道术，小小的采补是有的，倒也不曾害过人家性命。”说着胆怯的看看彭雷。彭雷哼了一声，想起见过的那几十位骨瘦如柴的受害者。江西老梅捏捏她鼻子笑道：“若弄死了人我也不敢娶你，防你谋杀亲夫。”十五姨太笑道：“老爷昨晚睡我那里时讲道要把玉玲珑送人，今儿个五太太又给我讲三从四德，我还道老爷要变心，今天才知道。。。”

见他们语涉床帏，飞雪鹰翔冷嗽一声，心中其实一面茫然，明白这条线索又是走错了的。

这个时候，蝶儿公主走了过来，好奇的看一眼江西老梅，江西老梅心里一悸，连忙转过身去，不和她两眼相对。飞雪鹰翔向公主问道：“怎么样？”公主摇摇头，道：“蚂蚁们在这里没有找到宝石，只找到一千四百四十一个铜钱，一千两的银子五封，绿宝石扇坠儿一个，还有不正经，嘻嘻，不正经的画儿若干幅。”

江西老梅面露尴尬。

飞雪鹰翔想了想，暗自焦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我们想分头问问各位当时的情形，还望学士成全。”

江西老梅点点头。

他们向听雨轩走去，张七公子落在最后，忽然轻轻的拉了八太太的披巾一下。八太太吃惊地转过头来。张七公子极快的问道：“你喊过十四太太打麻将？”八太太点点头，道：“她不打，正当值呢。”“她当时是什么样？”八太太把手举在头上，道：“就是这样，怎么？-- 哦，该死的，你想让我的披巾掉下来阿。”张七公子笑着加快脚步，走进了听雨轩。

大家回到听雨轩外厅，纷纷坐下，只有七太太和八太太指挥下人收拾浴室，没有过来 -- 学士这里是西洋喷泉加搡拿浴，一般人收拾不来。江西老梅觉得有些饥饿，九太太写下餐牌，让厨房给大家送夜宵上来，少不了馄饨，虾饺，野鸡崽子鱼头豆腐汤等等。

江西老梅躺在长榻上，八太太掌扇打凉，十四太太奉上茶来，十太太坐在床尾的凳上给他拿捏腿上的穴道。江西老梅喝了一口茶，问道：“不知道几位想先问谁？”

“先问我吧，先问我。”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从大太太怀里蹦出来，脆生生的对飞雪鹰翔说。

飞雪鹰翔低头一看，见着她唇红齿白，天真无邪，手里举着一大纸袋爆米花，正是进门时和彭雷做鬼脸的那个女孩子。他向大太太问道：“这位是。。。几千金？”

大太太轻咳一声，对江西老梅看一眼，道：“飞雪先生误会了，这位是我家老爷的十六太太。。。”

飞雪鹰翔一愣，彭雷一句：“大满贯通吃。。。”说到一半赶紧咽了回去。

张七公子拉了一下飞雪鹰翔，耳语两句。飞雪鹰翔道：“好了，十六太太和我们彭爷谈谈吧，”他一指楼上，道，“十四太太，我想请您和我们上楼一叙。”

十四太太放下茶盘，恭敬的跟在张七公子和飞雪鹰翔身后。

彭雷一指内厅，对那小女孩作了个“请”的手势。小女孩毫无顾忌的拉住了他的手，跑了进去，顺手塞给他两个大玉米花。

十四太太站在楼梯口，客气的看着飞雪鹰翔。

飞雪鹰翔说道：“二管家说您当时曾经惊叫过一次，可是真的？”目光如刀一般盯着十四太太的眼睛。

十四太太脸一红，道：“正是，那人在湖面上飞行，好不怕人。”

“所以二管家就从楼上下来了，当时您就在楼梯这里？啊，对，这里，手放在头上？您模仿一下可以么？”

十四太太照着飞雪鹰翔要求的样子作好，疑惑的看着两个人。张七公子静静的看着，目光闪动。

飞雪鹰翔问道：“当时就是这个样子？八太太叫您打麻将的时候也是这样？”

十四太太点点头。

飞雪鹰翔围着十四太太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一声职业的笑声，冷冷说道：

“别装了，说实话吧，这套把戏瞒不了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