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3/2006  周一

去迟了几分钟，坐在第二排最右的位子。左边是位黑衣女士，年纪60岁上下，头发与眼睛皆是暗色，脸色略苍白。她微含笑冲我点头，我微笑还礼。

课堂练习，两人结对，互以法语问答，如“假期你喜欢待在家里还是出去游玩？若出去，喜欢开车，还是乘火车、飞机、轮船？喜欢住旅馆还是野营？喜欢去海滩还是高山？……”她讲得流畅，发音准确，而这是她第一堂课。我惊讶问起，她说这是自8年级起再次学起，且祖父母讲法语，想必童年听觉印象还深刻。

不觉闲聊几句，家住哪里之类。经过描述，我们知彼此住所位置，亲切起来。她说她原本出生在罗德岛，在波士顿读书（我再次表达了对波士顿的喜爱），1970年代自东岸飞来加州，因先生在此工作，是医生。

如今，先生因中风住进nursing home（私人疗养院）已三年，他身高体胖，要三个人才能挪动。她曾试图接丈夫回家照料，可她一人力所不及，状况恶化，只好再送回去。先生还能读报纸，可有时认不出人，上周竟连她也认不出。她很难过（她转头时，眼角一点湿润的反光）。好在又有好转。她每日去看他，也打电话与他聊天，努力保持他现存的记忆力。

无意间分担/分享某个陌生人的私密生活，你会觉得忽然与这个人有某种亲切的联结，某种模糊的依赖，信任，或怜爱——即使此种认同是暂时的，随意的，需要继续巩固发展的……可惜，直到互道“下次见”时，我都忘记问她的名字，只好遗憾地称她为——黑衣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