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活动厅大厅里足有三四百人。

舞蹈教师男的大约二十八九岁，一副奶油小生相；女的看上去有三十四五岁，绾着高高的发髻，上穿紫色蝙蝠式羊毛衫，下穿黑色体型裤，足蹬高跟鞋，前凸后撅，很有几分风韵。奇怪的是大晚上竟戴了副墨镜，使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男老师轻盈地跳上舞台讲话，先向大家介绍女老师芳名，并为她不得不戴墨镜向大家道歉，原因是昨天骑车时不慎摔倒，将眼眶跌青了。然后自我介绍。

林林听了，就开始研究以什么姿势摔倒才会只碰青眼眶，而脸上其它部位又安然无恙。

“大家来到这里，都是兄弟姐妹，要树立高尚情操，不要有什么拘束。”这时，男老师用尖利的嗓子喊道，“好，现在开始找舞伴。行动快些，男生主动些！”

人群开始轻微骚动，并逐渐蔓延。

同来的几位兄弟平时谈起女性，都显得一个比一个老道，此刻却个个呆若木鸡不敢下手。

“还等什么？”林林说，“这里男多女少，僧多粥少，再不行动就没啦。”几个人这才如梦方醒。

林林见附近几位女生正窃笑着不时向他们瞄着，便带着大家走过去。自己先挑了个最漂亮的，问了声晚上好，然后将其他几位兄弟介绍给她们。

那女孩长得有些像某位香港影星，鸭蛋脸，丹凤眼，小嘴，脸蛋粉粉嫩嫩，只是“尺码”小了些，但正跟林林很般配。

第一次学跳舞，免不了笨手笨脚。刚走几步，林林便在女孩小巧玲珑的鞋尖上踩了几个脚印。他很不好意思，怀疑自己小脑不够发呆。那女孩却并不在意，只是莞尔一笑，这让他顿生好感。

“没什么，刚学都这样。”她宽慰他。

待到学快三步，林林就更加丑态百出。他总是不得要领，不是把对方搂得过紧，就是险些将她甩了出去。胸脯贴在一起时，他有些尴尬，女孩也有些不太自然。

看来交际舞这东西，果然跟王军说的那样，把人卡在满足与不满足之间。

为了掩饰自己窘态，在复习慢四步时，林林故意跟女孩闲聊几句。女孩仍矜持地微笑，并不仰头跟他对视，有问必答，却也从不多说一句。

尽管这样，林林已经知道她们跟他是同一个系，是大庆油田的委托生，简称“大庆班”。

今晚总体说还算顺利。兄弟几个回到寝室，还余兴不减，又同性恋一般地抱在一起，一直练习到寝室熄灯。

卧谈会上，众人先将蹩脚画家龙飞嘲笑一番，然后就将矛头指向林林。

“哼，想不到林林衣冠楚楚，却也是条披着羊皮的狼。见色忘义。自己抢了最好看的舞伴，把剩下的丑八怪甩给弟兄们。”于夫说，“还有你们几个，也没有风度，蜂拥而上。等轮到老子，只剩那个比爷们还爷们的男人婆了。那家伙比我个子都高，嘴唇上汗毛比老子的胡子都浓。大倒胃口！”

“操，谁让你紧要关头，畏缩不前，像个懦夫。只有英雄才配拥有美人。”林林笑说。

“那……下次老子不去了。”于夫说。

“千万别这样，老弟。”林林劝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无须只记绿罗裙。人海茫茫，只要你用心寻觅，豁出老脸，一定会找到。只是，别让杨丽知道。”

“哼，老子就相中你的马子了，别的都看不上眼。”于夫不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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