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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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意趣罗汉怒目 |
弥生看起来是个日本名字。所以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很不喜,觉得这个名字背后一定躲着一个身材瘦弱面目苍白的书生,书生没事的时候应该会摇一把纸扇仰头四十五度看天,然后回家写下“云彩今日又瘦了”这样忧伤的诗句。当然,做这事的如果换做是一个黑脸汉子我会更加不爽,如此看来我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结果我猜错了。据某教授说,弥生是一个姑娘,而且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北大毕业,能写会画,东渡扶桑,后来回国在北京认识了孙文科,并且喜结良缘。关于孙文科我以后再说,他先后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而且是我的山东老乡。山东从来出才子,比如孙文科和胡之胡,还有我。
博客上的这一对如花美眷除了被某教授推崇之外,小溪同学对这两个学霸的结合也有很高的评价,可惜她原话我找不到了。我在博客认识小溪同学很久了,她除了热爱美食很少这么赞美一个人。
我认为,一个人对生活的热爱是跟与美食的热爱程度成正比的。譬如弥生,我读到她的第一篇文字就是《说吃》,从东京的寿喜烧,到岭南的各种美食,再到山东的大煎饼全羊宴,一路数到东北老家的乱炖。从吃的这一方面,也看到一个人的生活轨迹,一个东北妞,扶桑求学,嫁给了山东人,然后从北京到岭南的双城生活,大约就是如此了。
弥生姑娘还是一个画家,但她不承认。碧公子非常崇拜他的父亲,见弥生作画便问母亲是不是与父亲一样也是画家,弥生看了一眼在旁边洋洋自得的孙文科回答说,NO。
孙文科心下大喜,在脸色上就愈加表露出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向骄傲的人忽然怎么就谦虚了。这时候弥生补枪:“其实,我是个文人。”文人的意思,琴棋书画,作画只是副业而已。齐白石先生曾经说自己诗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画第四。越是得意的功夫越往后排,这大约就是文人的毛病。在这里可以肯定,弥生姑娘排在第一的功夫不是诗也不是印,而是欺负孙文科。
孙文科作画一流,但打嘴仗的功夫明显不行,遇到这样精灵古怪的媳妇只能在风中凌乱。不过弥生说自己是文人我还是愿意相信的。碧公子年幼,第一次去幼儿园,弥生去送,自己形容说当时的情景是活生生把碧公子从身上“撕”下来。我们听说了抚掌大笑,一个“撕”字,也只有文人才能干得出来。
以文见人,我喜欢弥生文字里的烟火气,至于她的画排在第几反而不重要了。
在这里我要感谢过去的那个伟大的博客时代,它风起云涌,一时多少美女与豪杰。有些人昙花一现,有些人坚持留下来。留下来的也并不一定都是豪杰,比如有些混不吝之人,除了用文字来损人之外就只能去跑马拉松。
有文字滋润的生活总归是会多一些不同,比如游荡在云南的林麦子同学见到有半马比赛,就会跟段段和钩子一起怀想,说这时候如果莫小楼忽然跑出来那就好玩了。——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这个好玩绝对不是给他做拉拉队那么美好,她们如果见到莫小楼,最好玩的应该是把他半路拖出来一顿打,而且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你看,我在博客里认识并喜欢的都是这样一群不靠谱的人。关于博客,弥生和我一样的感慨,她说:“我庆幸的是,赶在新浪博客衰落前投入其中,刚一开博就认识了孙文科,认识了宗子兄、九堂兄等一众好友。”这一句带引号的话在博客里是有记录的,不同的是我引用的时候把九堂兄后面的一串我不认识的名字省略了,而宗子与九堂我是相熟的。
另一个我最早认识的是午茶君,这是一个美人儿,与弥生合称“不负责任二人组”,并且亲自担任该小组组长。这个小组的来由应该有一个我不太熟悉的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微信时代,通过午茶君我认识了画家弥生。
在本地的书画界我也认识一些朋友,他们好聚会,擅饮酒,酒后作画还要拉你来作评。而我对书画的认知最多也只有虚实远近,笔墨肥瘦,要我评论真是难为杀也哥哥。但午茶君评论弥生的画只有一句:“腹有诗书,胸有丘壑”。在我看来,有这一句话,就足以超越闺蜜直接可以算作知音了。我觉得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评语用词,于是就想拿来用,当有人问我他的画如何的时候,我鼓了半天勇气却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这不仅是午茶君的版权问题。
我是见过弥生的画的,除了山水还有罗汉图。山水多是山高水阔的文人意趣,但我更喜欢她的写意小品,有时候发微信的朋友圈,觉得文字太过于单调,于是就直接拿她的画来用,弥生也不在意,是个大气的人。
弥生的罗汉图我也见过很多幅,但每一个罗汉都画得丑。当然,罗汉本来也不好看。不过我还是提出了异议,我认为完全可以把罗汉画的更好看一些,弥生说不能,因为每一个罗汉都是她内心认定的样子。
看起来还是我理解错了,于是去翻她的博客,然后断章取义:“当然,我虽爱佛家经典,却天性狭隘根性愚钝做不得佛弟子,我内心里崇尚的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作恶多端的,就堕入地狱受苦去吧,还指望谁度你成佛?笑话。”
——我还能说什么呢,禅宗悟道,罗汉怒目,都是人世间的修行。插花抚琴的姑娘,内心里也有江湖荡荡。来来来,但在没有成佛之前,这位女侠,让我们一起开个杀戒。
今年秋天,弥生夫妇一起受邀去楠溪江写生,这些都是我在微信看到的。楠溪江两岸风景秀美,江水逶迤,画家大腕云集之时,应该是相当热闹的。有一日中午,弥生在微信群里说,他们都喝醉了。我问弥生,你呢?
当然是不醉。
弥生一直说她能饮,我是不太相信的,擅饮者,能有超过林不醉的吗。但这次我是相信的了,在我想象中,在一群大胡子的汉子之中,弥生姑娘挽了袖子,撩起长裙,一手执杯,一脚踏在板凳上,大声吆喝:你,喝与不喝?
这个想象大约是没错的,因为我刚把这个意境说出来,屏幕里一把锤子便呼啸而来。
现在该写写孙文科了。孙文科的老家在山东临朐,算起来小时候应该是我的邻居。临朐在沂山余脉北麓的山区,想必孙大师小的时候应该和我一样呼啸山林,把一张小脸弄的黑黑的,没事的时候攀上山巅,遥望外面世界。
后来他成为画家,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画现在很值钱。孙文科留了一把络腮胡子,而且面如满月双目有神,我向来是以胡子的多少来判断大师高低的,所以孙文科的形象我看了很满意,觉得我们都是玉树临风的人。但弥生姑娘明显不这么看,她偷偷与午茶君说:山东人怎么个个都是大脸呢。
脸大又怎么了?且不说脸大镇宅,拍集体照的时候还占便宜呢。孙大师事业有成,妻与子又精灵古怪,琴瑟和御,人生当是非常圆满。我摘录一段弥生的文字便可以看出孙大师的人生得意来:
“大概是前年,孙文科迷上作诗,时常来一首却总被我说欠点意思。有一天他又发来一首:”卷袖围裙为口忙,朝朝洗手作羹汤。忧卿烟火熏颜色,欲觅仙人辟谷方。”我很感动,想着我厨间辛苦他看在眼里留在心上了,但仍然从诗的角度提出我的看法和建议。很快他回信息过来,得意非常,说,这是钱钟书写给杨绛的。透过他捂嘴偷笑的表情我看出了两层意思,一,你连钱钟书的诗都没认出来看你以后还说嘴。二,你连钱钟书的诗都批评可见你评我的诗也是轻狂乱说的。我一招不慎便成多年话柄。”
——看,山东人除了胡之胡,都是不怕媳妇的。
不过,对于我的这个评论,弥生的回复只有一句话:楼上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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