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预谋

 

我和豆妈说：这个五一，我的兄弟小梅从深圳回常州来了，我得去陪他。

豆妈就很愉快地同意了。

 

小梅总是喜欢在人前面揭我的老底，说老林想杀人了就拿我做幌子。好在小梅的这些反动言论豆妈并不知道，否则，他在常州见到的一定是被扁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我了。

江湖上，最冷的杀手都是怕老婆的。周星驰很早就在《如来神掌》里告诉过我们这个事实。

 

关于小梅，在上一次的《曾经擦肩》里我说过他。现在我觉得有必要修改对他的评价，在我的江湖里他被人称做梅混，实在就是一个捣蛋的角色。小梅和小闲狼狈为奸，一起挑战江湖正义，属于反派人物。

那一天我给小梅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甜美声音的职业女性，她说：梅总的手机忘在办公室里了，您找他有事吗？

我差点忘了，不在江湖的时候小梅应该叫梅总。这两个角色重叠在一起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找小梅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就是想他了。但是这个我不能告诉她。

我压低声音沙哑地对那个女孩说：告诉小梅，风紧，扯呼。

吓得那个女孩一下子就把电话挂掉了。我扔掉电话，得意的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很符合杀手的气质。

 

这些都是发生在五一之前的事了。五一小长假，我们约好了去常州杀人，尽管小梅和他的妻子大头虾说他是带她回来吃小龙虾的。关于杀人是什么你不明白，可以去林子那里看，他有专门的研究。

当一些人走出博客成为朋友，博客好友的意思更接近亲人的意味。我觉得这样的一个假日，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喝个小酒，造个小谣，杀几个不顺眼的人，实在很完美。

 

五月的常州城里，春光正好。

小米和小美，扫街迎客。江湖路上，十一个人，正催马而来。

林子说，杀手再现江湖，江南风云变色。

我呸之。真正的高手都是手摇折扇出场的，就如我。而象炉子那样匆忙赶路就很狼狈。

线报告诉我说，炉子的火车是凌晨三点到达。这个叫拥炉吟雪的家伙，他的行程完全没有他的名字那么悠然。我想象着炉子拎着行李行走在午夜常州的街头，定然是十分落魄的。陌生的城市，孑然孤单。千里赴约的杀手，这一回让他喝喝江南的西北风，且看他如何吟雪。

 

二 杀人

 

关于常州的小龙虾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样子。

 

在这个五月温暖的午后，我愿意仔细地回忆。我记得小闲，一脸坏笑，眯缝双眼。小米说，按照比例小闲的眼睛绝对没有小龙虾的大。地主都这么说了，我们只好随声附和。由此推定，小闲肯定不像龙虾。

炉子呢，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有点像。他的这个样子只是表现在吃上，杀人的时候却是寡言。再说了，作为未村的四黑之一，是断断不可以和龙虾比的，人家小龙虾是红的。

……

那么剩下的，是小A，还是林子？

以上推论，足以证明我已经深得杀人游戏的精髓。逻辑和推理，和真理一样迷人。游戏里，我一直相信我是一个好的平民好的警察好的杀手。所以，在游戏里最早被杀死的都是我，一次又一次。

 

先被杀死的都是高手。

我这样和小冲说，因为小冲总能活到最后。如果她是一个平民，她的发言总是会把群众引入歧途。这样的“平民英雄”有经验的杀手是断断舍不得杀她的，一定会留下来搅局。

 

如果你不信，有真实战例为证：小梅因为犯了众怒，被公投死。小梅发言：我是警察，已经验证小A是杀手了。下一轮请大家投死她。

我心里暗暗高兴：我呸！警察是我和小冲。有此可证小梅是假跳警，他指认小A，那么可以确定小A是好人了。剩下的越儿和林子，天黑只要验证一个，谁是杀手就真相大白了。

可是，天黑的时候我被杀手杀掉了。

剩下一个警察唐小冲。可是，可是，公投的时候，小冲竟然投了小A的票！

 

这个十六岁就考进大学号称差一岁就进少年班的教授，她的智商和逻辑彻底让我们失望！当群众伸出拇指朝下呸之的时候，一个偶像就从天上“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粉碎了。

 

三 潜伏

 

常州。

月黑风高。

时针指向五月二日的午夜十点十分，我们知道炉子赶火车的时间就要到了。离别总是来的那么快。林子坐在炉子的旁边，脸色开始凝重，他默默地往每个人的杯子里倒酒。一杯，又一杯。

好吧，举杯，不说离别。

此去天涯，我的兄弟，我们要互相记得。

 

“天亮了，请睁眼。”法官小闲说：“炉子，你被杀了，这是我们给你的送别礼物，你可以发表临别遗言。”

炉子开始说话，语无伦次。

最后炉子说，不急走，这一局还没有结束，让我看看是谁杀的我。

 

杀手是我。

 

小闲捂住脸，泪从指缝开始流下来。杀手是不流泪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做不了一个好的杀手，所以，注定只能做法官。

第一次认识小闲是在武汉。以前我并不喜欢这个小眼睛男人。

 

是武汉，K歌完了，麦霸小闲扶着段段走在午夜的街上，口里做汽车喇叭状喊着：“三米之外，三米之外。”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离别。

那个时候，月正圆，酒微醺，人最好。

第二天小闲是第一个离开的。他说，我在出租车里把头别过来别过来，直到看不到你们。

 

小闲用他严密的逻辑让我们相信，炉子，一个千里赴约的男人，此刻正在出租车上把头别过来，别过来。泪流满面。

我没有后悔，离别时候给炉子的那个熊抱。在博客里，你们是炉子林子麦子钩子小米小冲小美小A，但是这个夜晚，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单纯而透明的没有一点杂质，一如我们人生最初的模样，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哭和笑，不需要计较。

英雄，也不问来处。官员如何，平民如何，白领如何，蓝领又如何。且过了今宵。

滚滚红尘且在三米之外，人间俗事且在三米之外。

 

一个杀手走了，不问归处。

归处是红尘万丈烟波千里，归处是三米之外柴米油盐。

 

第三天的早晨，我的手机短信:

天亮了，请睁眼。你是否感觉眼前杀气顿减？那是一个高手正离你悄然远去。

是林子，他先我们一步离开常州了。

我们都得回到红尘里去。

 

五月四日，八点十五分。杀手们应该会收到我群发的短信：亲爱的杀手们，都上班了吗？小隐于市，好好生活，只是要记得我们都有一颗杀手的心。

江湖风云起时，我们再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