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回家，母亲在电话那头不停的问这问那。天上地下的都问遍了，母子无话，沉寂了一会儿，母亲忽然就感叹一声：院子里的樱桃都红了。

我明白母亲的话外音，她是想我们了。

父亲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果木，每每有果子成熟的季节，母亲都会这样的感叹。在母亲眼里，我们还是小时候贪嘴的孩子。而且，对母亲来说，她享受的更多的是别人采摘果子的乐趣，而不是其他。

给母亲电话的这个上午，我的窗子开着，窗外江南的五月阳光茂盛，满眼的绿色的植物郁郁葱葱。在母亲的那声感叹声里，一只青蜻蜓正巧飞进窗户。我看见它在房子里绕了一圈以后，一头撞在玻璃上。

我对母亲说：我看到了一只蜻蜓。

母亲在那边就笑了，她说：不准去祸害她啊。一如当年呵斥那个顽童的语气。

我的乡愁就象蜻蜓扑扇的翅膀，在空气中弥漫了。

走过去轻轻地拈住蜻蜓的翅膀，对着窗外一放手，它就飞走了。

                                一

在老家，每家都有一个院子。

父亲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樱桃，一棵山楂树。这些果子成熟以后都是红的，所以夏天和秋天的时候，父亲的院子里是通红一片的。

其实，父亲的院子里远远不只这些，应该还有一棵枣树两棵杏树和一株葡萄。估计还有别的，比如苹果和梨树是一定有的，但这些货色在家乡是大路货，常常被忽略。我每次回去，大多都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万木萧条，那些果树光秃的枝桠在寒风里张牙舞爪，很丑的样子。豆豆一直认为，爷爷的果园并没有传说中的美丽。但父亲每次都会说：等春天回来就好了，一院子里的花呢。

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种果树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院子里最老的那个枣树是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种下的。http://img.china.alibaba.com/blog/upload/2007/10/23/e911d6ed3827dcef7c023f524ac6e549.jpg

少年的我总喜欢在秋天拿一本图画书，爬到枣树上去看。这是我记忆里最有味道的阅读，阳光并不猛烈，红红的枣子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我高兴，可以捡最红最大的那一颗。

据说枣树生长期是很漫长的。但我童年记忆里这棵枣树是一直存在的，而且高大的可以随便我爬上爬下，高大的足以承载着一个少年所有的梦想。

后来搬了新居，父亲就把这棵枣树的枝干砍了移植了过来。第一年，枣树病歪歪的，我认为它终究要死掉的。但第二年的春天一来，树干上就生出若干新绿来了。

那时候，父亲带着我站在树下。

父亲仰着头，一脸的成功。他说：我说它一定会活过来的吧。

不过，那时我已经是叛逆少年，对父亲的骄傲不屑一顾。

哥哥和姐姐出生的时候，父亲也是给他们种了一棵树的，姐姐种的是黄梨树。梨木是一种很坚硬的木头，她结婚的时候，那棵梨木就请人打了一口衣橱做了陪嫁。

哥哥的运道就差了些，给他种的是梧桐。

梧桐据说是为了引凤凰来的，但常常有喜鹊来做窝。

这很让人郁闷，哥哥就常让我爬树上去把喜鹊赶了。所以打小我就练就了一身爬树的本领，为此也常常挨揍。后来我也就不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