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和书法还是有点缘分的。http://img1.qq.com/news/20051228/2934921.jpg吃遍天" />
这缘分开始于中学的那个暑期,我到城里打工。说是打工,其实就是给建筑工地扛水泥袋子。那时候没有童工的概念,只要你肯出力气就好。所以一天水泥扛下来,身上虽然脏的无以伦比,但总是能赚到一笔对一个穷学生来说比较可观的钱的。
而且,那时候拖欠民工工资的事,好象还不流行。
从工地下了工回到吃饭的地方,是要经过一家友谊商店。那不是一家普通的商店,是专对外国人开的那种外汇商店。有一次,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也就是看个新鲜。于是,就见到了舒同先生的那个竖幅:
云
涛
那个少年不知道舒同是何方神圣,只是觉得那字好看。若行若草,云字,行云流水,涛字,端然就是波涛翻滚。
再一看标价,乖乖,要八百人民币。要知道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可是一个上班族近乎两年的工资。
立刻就觉得兴奋起来,原来写字也可以卖这样的价钱的。
八百块钱,这得扛多少的水泥袋子啊!于是,那个一身灰土的少年,心里就盟发了一个伟大的理想:写字,写漂亮的字;卖钱,卖大钱。
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友谊商店那个漂亮的售货员小姐,在每天的黄昏时刻,就不得不皱起她小巧的鼻子或者翻起她那美丽的单凤眼,无奈地对着那个一身灰土的少年。而那个流连忘返的少年已经被那个伟大的理想感动着,眼里只有那幅能卖八百块钱的两个字,对她的态度从不在意。有时候甚至宽厚地对她笑笑,他觉得一个伟大的未来的书法家是不应该和她一般见识的。
云涛。
这两个字,好象就把我带回了家乡秋天的空旷的原野,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行云,流水一样去了来,卷舒无常。于是就买了笔墨,写将起来。没有人教,也不知道什么起转成合落笔起势,反正这云涛两个字已经是在心里的了。那天上的云,自己是看了无数次的,难不成就写不过别人吗。
后来,假期结束了。要回乡的那一天,别人都喜孜孜地拿着钱上街去买些东西,而我就跑去那家商店,想在看那幅字一眼。
那幅字竟然不见了,原来挂字的地方赫然留下了一片空白。慌慌的寻去,那个漂亮的售货员也不在了,转而是一个有点谢顶的老头。我鼓起勇气怯怯地问:“大爷,那幅字呢?”
老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清瘦少年,问起原由。我懦懦地说不出来,在老人疑问的眼光里落荒而逃。
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学生时间,我坚持练这两个字,这影响了我的学业。当我把能写字的所有的纸都写满了以后,就到校长室去偷拿过期的报纸来练,终于被校长逮住。
儒雅的校长问明了原由,让我写给他看。字刚刚写完,还没等我得意,盛怒的校长就一巴掌打了过来。
毫无疑问,是校长的这一巴掌打落了我当一个书法家的梦想。
原来写字是要先从一点一横练起的,在那一巴掌之前从来没有人和我这样说过,想想王献之写光的那十八缸墨水,我终于还是放弃了用云涛这两个字赚大钱的理想。
只是,偶尔想起那个漂亮的女售货员和舒同的那幅字,心里就不免有些遗憾。
以后的日子,就一直觉得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定然是儒雅的人。单位里某兄,便是因了一手好字被领导看上,从基层到了领导身边。只是现在办公能用得上书写的机会很少,只有在做些布置会场这类营生的时候,写一些诸如“某季度总结表彰大会”才能露一小手,甚是郁闷。如此,某兄也是常以书家自恃,不是面对领导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傲然。
有时候有人在厕所忘了冲水,某兄便就写一张字:来也冲冲,去也冲冲。一个人,站在便池边欣赏半天。
某天刚好路过该兄的办公室,他正写完“欢迎某某领导莅临指导”,便拉了我去欣赏。一时技痒,我拿过毛笔在纸上运笔如飞,刷刷,“云涛”两个字横空出世。
云若流水,涛似怒。某兄便呆了,惊的一个“好”字喊了一半。
掷了笔,哈哈笑了三声,出门而去。某兄自此见了俺,傲气就收敛了起来.呵呵,他大约永远不会知道,我只会写这两个字。
前两天,我看到海的丫头用两瓶茅台换了白狼的四个字。就开始后悔当时没有没有把我的那幅字拿走,我觉得我再也写不出那么好的字了。字,也是有气势的。
既然象海丫这样的人民群众这么好糊弄,我觉得我的那两个字完全可以换来一瓶茅台。——一招鲜,吃遍天!这可是俺多年的理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