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在墨香中的生命
文/dream_梦儿

　　“已经有人
　　开始照耀我
　　在那偏僻拥挤的小月台上
　　你像星星照耀我的路程”
　　这是海子的诗歌，用了两次“照耀”，在重复中洋溢着一种喜悦。我喜欢用这段诗歌，来描述我和出现在我视野中图书的关系，生活就像那聚散匆匆的站台，僻静，喧嚣，忧伤的月亮依在枝头，但好在有繁星照耀，我可以在星光里慢慢前行。
　　我出身于书香世家，在书堆里长大，打小就感受布泽于周身的书卷气息，从呀呀学语时便被那儿童画迷住开始，书便成了我的所爱。
　　小时候读书，特爱那童话、神话小说，书中公主、王子、皇后、国王绮丽浪漫的一个个动人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孩提的我。我曾经羡慕得彻夜难眠，一心幻想有一天能成为美丽善良的公主，遇上心中的英俊王子，现在回想起来，好笑之中却又感到了那一份痴极童心的可贵。多少个夜里，我捧着心爱的《小王子》，闻着从书页中散发出来的，躲在字词后面酣睡的仙女衣裳上粘着草木晨露的清香甜甜睡去。
　　长大了，却喜爱那只小狐狸，他对小王子说，收养我吧。我坚信《小王子》中真正可爱的并不是那朵故作娇柔、令小王子魂牵梦绕忧愁的玫瑰花，而是那只小狐狸。我坚信它消失在金灿灿的麦浪中，不是由于使命或宿命，而是因为失恋。它只想一个人收养，必须是那个特定的人。它完全不具备狡猾这种它的祖先和同类具备的优异品质，它只是傻呆呆地期待一个足音。而偏偏那个有着金色头发小巧身躯，披着披风戴着围巾的小王子胸怀宇宙，不解风情。
　　深秋，落叶的时候，银杏树叶随风飘落，铺满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我拣拾一枚树叶放在《飘》里，让赫思嘉看看俺家乡蓉城的市树有多美。冬天来了，我总会到小树林怀念那些翠绿、苍碧、火红、金黄、棕褐的叶子，因为我怀念它们。悄静的夜晚，寝室熄灯之后，我在摇曳的烛光下夜读，让莎士比亚、普希金、列夫.托尔斯泰、泰戈尔、梅里美……陪伴我度过学生时代一个个不眠之夜。一些书在书店中召唤我，以它们惯常的方式，它们先让我嗅到、听到它们：阳光下向日葵温暖而干爽的香气、星光下海浪不息的喧响……看到屠格涅夫的阳光从林间筛落，我平生才知道还有“金绿”这种颜色存在；看到蒙太尼里身着黑色的袈裟在幽暗的街巷上踽踽独行，我才知道还有一种欲进不能、欲罢不止的爱；看到布拉达纳河畔广阔战场上的三万多名角斗士与一万八千名罗马兵掺杂一起尸体的悲壮惨烈血腥画面，我才知道斯巴达克思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英勇和最光荣的统帅之一；看到在很久以前，厚厚的猩红色帷幕缓缓拉开，烟锁重楼中隐现出一位少女倩影，我才知道在中国的上海，有一位临水照花人张爱玲，在西方人眼里，她犹如一个朦胧的东方神话；在中国人眼里，她犹如隔着一层神秘面纱，亦真亦幻；看到诗人徐志摩在康河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徘徊，我才明白“诗的生命是在它的内在的音节，才领会到诗的真的趣味”；看到世纪老人冰心先生将其细心体验而自然酿造的人生情感与其真纯、隽永的风格完美结合，“在汹涌的海洋里捞出了春天，在鲜红的唇上唱出了春天，在挥舞的笔下写出了春天……驾着呼啸的春风，拿起招展的春幡……”听着这样喜悦、明快、乐观、清新、绚丽、优美、浓烈的语言，我才知道我的心竟然会被诗意的热情拥抱而优雅地起舞，并被冰心先生的“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清新、甜蜜、澄澈、凄美、细腻、俏丽、淡远而又韵味无穷的文字而莫名地感动；看到《论语》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时，我的眼前常出现这样的意象：阳光透过河水，照在水底的沙子上，沙子上有一本书，正被河水翻开……
　　迈出校门，踏进社会多年的我，至今仍住在书为我编织的玻璃匣子里。我知道，我中毒太深了，与书中各色的辉煌灿烂相比，真实的生活还没拍过照片竟然已然褪色。我看到自己那么幼稚可笑，骨子里还是那个盼望停电、盼望用上百只荧火虫装进纱布袋当台灯的傻女孩，我小时候以为在荧火虫下看书是天底下最风雅的事。我奇怪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知晓，捕到上百只荧火虫，必定会遭来上千只蚊虫的叮咬，必定会有红肿化脓出现在我易于过敏的皮肤上。
　　这种毒瘾般的快感，是书给我的难以戒除的幻觉。一个常常梦见绿色太阳蓝色月亮的瘾君子，不敢对人谈论颜色。同样，我不愿谈论书，我不愿对人说，这么多年来，康德那句话依然打动我：“头顶的星空和那些的道德法则，同样让我迷恋。”
　　与书相处的时光里，书是我正直孤傲灵魂唯一可以栖憩的家。那些隐秘的记忆如此顽强，时时匡正着我生活的路程，为我的生命凭添了无数风采。
　　书就如同我的恋人，让我变得温和宽容，让我用柔软的心包容着来自世界的伤害，像河蚌包容那带给它疼痛沙子一样，怀着让沙子变成珍珠的梦想，静静地听流水的声音。
　　其实，我们都是这世间匆匆行走的过客，但这短短的旅程并不好走。这世间到处充塞着紧张的喧闹浮躁的声音。不过，所幸的是我们有承传文明的无数优秀的图书在熠熠闪烁，每一本深入我们精神的书汇聚成闪耀在天空的星辰，汇成我们人生的路标，天空是如此的绚丽。我就站在博广的天幕下寻找属于我的星光、我的方向，等待那来自遥远地平线的曙光将我包围。
　　是的，那纯净而温暖的星光已铺在我柔软的心底，使我总能看到光明，使我愿意直接炽热地直面生活，关爱周围的人，也愿意品尝生命的悲哀、落寞、沧桑和欢欣。因为，我知道，那所有都是我人生的经历，将因此丰盈我的人生。
　　此时，万籁俱寂，好一个清静幽闭的初冬夜，远离了白日的喧嚣与紧张，于是越发的放纵了自己在深夜的书本里。
　　夜的静，常能使思绪集中，不管徐渭式的书房有否存在，书中的精髓还是能吸收一点的，读书的感受不会轻易烟消云散。
　　吾生之爱书，那些墨香洇在了我的生命里，影响了我的生命形态。书亦予回报。随着所读书的增多，便也有涂上一气的癖好，并从中感到其乐陶陶。我深深地明白；不管未来人生如何，书——我的所爱将伴终生。
　                                　2012.11.15于月影琴韵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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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永远在书香里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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