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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忠于自己的传奇

(2006-01-26 14:01:25)
    按:今年在《散文》杂志上继续开专栏。去年是封三的“物质主义”,今年是在内文里的“女人书”,三、四千字的篇幅,延续《提笔就老》这个集子之后“女人书”这个主题。

她一直忠于自己的传奇
——关于阿梅丽·诺冬

洁尘


关于当下的法国文坛,我比较留意看两个人的推荐,一是胡小跃,一是金龙格,他们俩这些年有不少关于法国文学最新动态的报道与评析的文字。这两年,我注意到他们都在提一个名字“阿梅丽·诺冬”,胡小跃有一篇文章叫“又见诺冬,又见诺冬”,标题很煽人的。胡小跃无不感叹地说,12年来,每年8月底,诺冬总是会带着她的新书出场,总是毫无例外地制造畅销奇迹;而这连续这么多年的绝对畅销,本身也是个奇迹,这只有诺冬才能做到。

说来落俗,正是因为诺冬的畅销书作家的身份,让我先入为主对她多少有了一些警惕,至少,我对她的文学品质不是太有信心。真正促使我阅读诺冬的,是我的朋友琼,是她给我隆重推荐了这个女作家。琼一年中在上海和巴黎两头住,看中文也看法文,阅读广泛,口味不俗。朋友的推荐,加上先前的一些印象,我买回了诺冬的作品。

诺冬的中文版很是不少了,《爱情与破坏》《管子的玄思》《敌人的美容术》《诚惶诚恐》、《杀手保健》等等。的确相当好看,不同凡响。关于这一点,有一个小故事,说是诺冬的中文编辑之一胡小跃到巴黎本来就是冲着诺冬去的,但他卖了一个关子,到了诺冬签约的阿尔班·米歇尔出版社,请他们推荐这样的书,“要有故事情节,但不落俗套;要有新意,但不要现代派;要有文学性,但不要太晦涩。”出版社果然正中胡小跃其怀地说,那我们向你推荐诺冬。是的,看了诺冬后,你会同意译者以及推荐者的意见——她是个相当迷人的小说家。她之迷人在我看来是还原了小说奇妙且有趣的品质要求。现在,奇妙的有趣的小说,我们读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在我所看过的诺冬的小说里,我最感兴趣的是《爱情与破坏》,一来小说本身的题材(女童的爱情)很是奇巧,二来,这个小说的发生背景是七十年代文革中的北京,这对中国读者来说无异是很具贴近性的。

北京的背景并非诺冬的臆想,她还不像其他很多西方作家那样,把中国当作一个颇具魔幻色彩的东方故事东方意象加以痴迷,比如博尔赫斯、尤瑟纳尔、庞德等人。诺冬对中国对北京有切实的经验,童年时代她曾经随作为比利时外交官的父亲在北京住过几年,之前之后,她生在日本(她把日本视为她的故乡),从北京离开后,随父母迁徙到美国,然后又回到亚洲,在缅甸、老挝等国生活。18岁,诺冬回到祖国比利时上大学,其外国口音的法语被人嘲笑,很是寂寥。毕业后一度到日本工作,被日本严格的人际关系和等级制度教训之后,怏怏回国,开始写小说,并很快就在法国文坛一举成名。在欧洲,法国和比利时是近亲,基本上不分彼此,用法文写作的比利时作家通常被其他国家的人一律视为法国作家。就比利时和法国之亲,我记得在《尼罗河上的惨案》、《阳光下的罪恶》《东方快车谋杀案》等阿加莎·克里斯蒂系列的电影里,大侦探波洛用其假设定罪逐一排除的侦探手法,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就骂:“你这个法国小人!”波洛总是摸摸胡子微笑地解释一句,“您说错了,是比利时小人。”所以说,比利时作家阿梅丽·诺冬也约定俗成地被叫做法国作家,而她自己多年来也是坐着火车穿梭在巴黎和布鲁塞尔的两个家之间,但她对任何人都说,“我是一个无国籍人士。”

关于中国,关于北京,在诺冬的小说里表达出的其实是她个人真实的经验,对于拥有这个经验,诺冬是相当自豪的。她说在西方人眼中,“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没有哪个国家能比得上,它是夏奈尔香水5号。”“这是一个毫无例外的规则:甚至最恶意诽谤中国的人也会把踏上中国的土地看作是一种中世纪的授勋仪式。”“要提高自己的身份,没有比漫不经心地说‘我刚刚从中国回来’更好的办法了。现在也如此,当我觉得某人对我不怎么欣赏时,我会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迂回曲折地说:‘当我在北京生活的时候……”

可能中国真的是很多西方人的情结,虽然这中间的某些情结仔细分析起来并不那么美好纯善,它很多时候是居高临下的,是带着白人骨子里的殖民心态的,是猎奇的;话说回来,那种不明究里的向往,很多时候跟我们也向往荒僻、陌生、奇妙、生猛之地的那种心境没什么区别;这两年,如果我们中国人的聚会中有人漫不经心地说,“我刚从伊拉克回来……”,想来马上就会赢得在座之人重视的眼光,呵,真牛啊!战火纷飞之地啊,不怕被绑架吗?

这段时间,看苏珊·桑塔格的《中国旅行计划》,又再次感受到“中国”这个词汇之于西方人的那种致幻的效果。桑塔格很是津津乐道于她的生命是在中国孕育的,然后母亲把她揣在肚子里回美国生的。在《中国旅行计划》中,桑塔格也很是抒了一把对中国的情意,想象中,中国“是由翡翠、麻栗树、翠竹和油炸狗构成的风景”。真怪,这些意象不知所云地组合在一起。她还仔细描述过家里的中国首饰,比如她6岁时得到的一个手镯,“生日礼物是一只用五个小管状的翡翠制成的手镯,而且每个翡翠管的细小末端都镶着金。……翡翠的色泽:各种色调的绿,特别是祖母绿色和蓝绿色、白色、灰色、黄色、微棕色、微红色,其他颜色……”桑塔格总结道:“我热切希望到中国去的四种原由:物质的、形式的、有效的、最终的。”后来,她到了中国,那是七十年代的中国,非物质主义的、怪异的形式主义的中国,想来桑塔格很难在其中获得有效的最终的东西。

诺冬生活在北京的时间也是七十年代,她知道“那是‘四人帮’时期”。《爱情与破坏》这本小说所描述的环境其实只是局限于北京三里屯使馆区,一个由于那个时代的中国对待外国人特殊的态度所造成的一个封闭的环境,它从地理位置上处在中国的北京,但从其自成一体的结构来说,这个环境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可以的。在这个环境里,几百个无人管束的外国小孩(他们的大人因为各种原因,按诺冬的说法主要是因为沮丧,而放了孩子们的敞马),在三里屯度过了几年堪称血雨腥风的“战争”生活,这中间,有孩子特有的天真、激烈,也有孩子特有的鲁莽甚至是残忍。故事的核心是“我”(我们可以把这自传体小说中的“我”视为诺冬本人)与一个意大利小女孩埃莱娜的爱情。这是整个小说中最令人动容的关键: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爱上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这种感情从外观上讲是一种粉红色的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甜蜜的、轻巧的、撒娇任性的,惹人怜爱的,但诺冬却给我们讲述了一个跟成人世界的爱情一样复杂、痛苦、备受折磨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因为埃莱娜惊人的美丽和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折腾他人情感的“能力”,使得“诺冬”欲罢不能痛苦万分。我们读到这样的段落,比如,“我犯了错误,就像喝烧酒一样:你很快就发现自己喝得太多了,但你不会理智地停下来,不再伤害自己。因为一种与醉酒无关的狂怒迫使你继续喝下去。”于是,“诺冬”反击了,“我的目的不是让你痛苦,况且,我不知道这种爱情要达到什么目的。只是,为了我的爱情,我必须在你身上引起某种真正的感情,不管是什么感情。”很奇怪的是,这种完全是成人情感世界中的讲述方式,放在《爱情与破坏》的两个女童的故事中间,竟然相当成立,并不让读者感觉诧异。这是诺冬小说的高超之处,她在这部小说里,打开了儿童和成人两个世界之间通常以为的那道壁垒,让两个世界的色彩交混蔓延在一起了。

很有意思的是,结尾处最后延续到了成人世界,“诺冬”离开中国到了美国,在纽约,有十个女孩疯狂地爱上了“诺冬”,她照着埃莱娜对待她的方式,把这些女孩折磨得痛苦不堪。“诺冬”说,“太美妙了!”。而已经回到意大利的埃莱娜不出意料地长成一个大美人,裙下之臣无数,不过,她的情感方式依旧,让这些倾慕她的人痛苦万分,且传言有人为她自杀。“诺冬”在最后说,“谢谢埃莱娜,因为她教给了我关于爱情的一切。谢谢,谢谢埃莱娜,因为她一直忠于自己的传奇。”

我关上书,微笑的同时打了个寒战——这真是一本小说造成的相当好的阅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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