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润在文学和艺术中，人生可能亮堂一点

问：您这部副题为“女人书”的书打动我的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对文学和艺术巨匠的遗孀们悲惨命运的关照，您所谈到的除了毕加索遗孀杰奎琳·洛克和博尔赫斯遗孀玛利亚·儿玉这“两位遗孀”外，还有徐志摩的遗孀陆小曼。您本能地同情她们：“生活在大师的阴影之下想必并不温暖，她们放弃了个人的事业要求，牺牲了正常的情爱生活，没有子女，在世人偏见的压力下尽着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一种信念所使，选择这样的生活是不明智的。”
遗孀们固然值得同情，但她们作为一个悲惨的整体是不是也该反思，“因为一种信念所使”的选择哪怕事关文学艺术也并不必然高尚？换句话说，所谓才华并不值得女人去爱和为之献身？傍一个大款和傍一个大作家之间在实质上又有多大分别？
洁尘：你这个说法很有趣，在一定程度上也成立。这样说吧，虽然人怎么都能活一辈子，但浸润在文学和艺术中，人生可能亮堂一点吧。遗孀们，可能一开始也有为名利所驱使的，但如果生活在毕加索和博尔赫斯身边，天资哪怕再愚钝的女人，人生境界可能都会被提升的。
我很尊敬杰奎琳·洛克和玛利亚·儿玉她们，她们在大师生后做了很多工作，要与各种各样的人周旋。她们向人类推广大师们的文化遗产，从人类文化的角度看是了不起的。陆小曼在徐志摩去世后也做过一些类似的事情。

问：您还说过：“但凡有点想法的女人，都愿意从才华开始自己的爱情。在常情里面，作为爱慕的起因，爱上才子，总比爱上潘安郎和财主要体面些吧。”您这个判断在拜金主义甚嚣尘上的当下是不是显得太过乐观？
洁尘：这个判断带有我的时代特征，1980年代后期上大学的女孩子可能更抒情更文艺化吧。在我们那个时代，诗人特别吃香，在爱情上特别走俏。现在有些女孩子，她们怎样把自己交出去，把自己的情感交出去，这个我不太清楚。其实，就女人的婚恋对象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又是才子又是潘安郎又是财主，呵呵。

问：我拿您的照片给我的很多大学女同学看，她们都愿意在正面意义上赠予您“美女作家”的头衔。所以当您说有些女人认为气质重于外貌是虚伪，哪怕这个判断在逻辑上成立，我仍然认为您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如果您没有现在这么漂亮，您肯定愿意自欺欺人地强调气质的重要，这是一种善良的人之常情的自欺？
洁尘：我觉得我真的说不上“漂亮”，还算“顺眼”吧。人总会老，就算年轻时漂亮过，现在也还凑合，但毕竟是日暮西山了，都“奔四”的人了。年轻时受人恭维，可能有一点优越心理，可能说出你刚才列举的话。但到了现在这个年龄，相貌真的不重要了。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单纯的“容貌”什么的概念的确没什么意义了；也就是说，女人到了谈不上漂亮与否的阶段时，美不美就是个人修炼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