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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和一个人的海
(2006-01-09 19:05:14)那本叫《孤筏重洋》的书，是一个叫海雅达尔的挪威人写的。我第一次看这本书是在大学一年级。那时候，同班一个外号叫“官人”的女生特别善于从图书馆“淘”出一些好看的冷门书，在宿舍里让大家传看；《孤筏重洋》就是其中一本。差不多十年后，一个酷爱书籍的诗人从某个单位买了许多注销书，我前去检阅时，尖叫一声，拎出这本旧爱；对钱稀里糊涂对书锱铢必较的诗人说什么也不肯把书白送给我，最后我以一本精装八开本的圣经作了代价。诗人挺喜欢那本绛红封面的大书，说是要专门做个架子，把圣经摊在上面，每天早上起来，读一页圣经，写一首诗，要写得跟他做的臊子面一样好。
关于海的故事，那实在是太多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是人与海之间的最杰出、最令人尊敬的故事。相形之下，马尔克斯的中篇《一个遇难者的故事》则更让普通人有认同感，当“因为死不了而绝望”时，十天后的生还就有了命中注定的意味，这个时侯，所谓人的意志竟有些滑稽和悲凉了。海是太强大了，它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我记得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里有一块波罗的海海滨的碑铭，“纪念那所有死在海上和将要死在海上的人们。”人与海的现实和命数尽在其中。
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喜爱《孤筏重洋》的原因。这是一本兴高采烈的书，一群被庸人们视为疯子的人们在海上惊险但快乐的经历。更让我觉得过瘾的是，这个故事不光是人写出来的，而的的确确是人做出来的。海雅达尔是挪威的一名动物学家，当年“做”出这个故事的他是很年轻的。故事是这样的：年轻的海雅达尔在太平洋中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上调查研究时，从那里的文物遗迹、民间传说以及太平洋上的风向潮流等各个方面发现了种种迹像，使得他认定群岛上的第一批居民是在公元五世纪从南美洲漂洋过海去的。但是，五世纪的南美洲人还处于石器时代，海上的交通工具只有木筏，没有船。因此，没有人认同海雅达尔，很简单，人类怎么可能乘着没有动力、没有方向指示的木筏横渡太平洋安抵目的地？！但是，海雅达尔是固执的，于是，他邀约了五个“一呆在家里就发腻”且各有所长的家伙，完全按照古代印第安人木筏的式样，造了一只木筏，在1947年4月从秘鲁漂海西去。三个月后，这六个已面目全非的可爱的疯子到达了目的地，但是，跟着他们一起出发的那只饶舌的绿鹦鹉牺牲了。
蓝色的海，一种温柔的诱惑和覆灭。一个人的海是绝境，也易生出更多的悲壮。六个人的海，是愉悦的豪举，一但成书，就是读书人的白日梦，是在幻想中倾注勇气和热情之所在。我对那只有着鲜艳的羽毛和很强的幽默感的绿鹦鹉特别感兴趣，它是个自以为是、得意洋洋的小东西，面对蓝色的海，一管破嗓子喋喋不休，全然不知危险与荣誉的关系。于是，它被海浪卷走了，临死之前，还快乐地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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