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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史诗图景里的六番轮回

(2013-01-31 13:02:43)

西方电影善于兼收并蓄,其中包括对东方哲学的运用。有意为之也罢,无心插柳也好,理念上的关涉一则说明在探究生命、宇宙等庞大问题上西方对东方神秘哲学的借鉴、思考和回味,同时这也构筑了所谓东西方交流的桥梁。譬如东方哲学中的轮回观念,轮回往生,一切生命流转建立在因果之上,于是因果成为万物法则之一。所以,对于《黑客帝国》导演沃卓斯基姐弟与《罗拉快跑》导演汤姆·提克威联合打造的《云图》,形式与内容都有着足够的变化和信息量,充盈着轮回的声响,我们便不必过于惊讶。

 

不过,值得惊讶之处在于,《云图》完全没有情节剧般刻意明显的因果交代,但是因果却在赓续关系的六个故事中不言自明。而承托这份不言自明的乃是影片的史诗气度。作为一种庄严的艺术创作体裁,无论是古希腊英雄史诗亦或是电影中的史诗题材,在叙事方式上基本沿革着线性的时序发展。而《云图》则提供了一种更具创新力和野心的史诗构筑模式——六个异度时空的故事冥冥中存在精神内核上的链接,非线性、破碎化的叙事轮回搬演着压迫与反抗、恐惧与信仰。

 

其实早在1916年格里菲斯的《党同伐异》中交叉剪辑手法和组合段似的叙事结构方式就已被娴熟运用,以强调速度、制造悬念、粘连叙事。相比较于《党同伐异》,《云图》更将上述方式予以系统化和工程化。影片时间跨越从公元1850年一直延伸到未知时空,六个故事之间转换流畅自然,剪辑之功可谓深厚,比如扎克里想拿刀杀先知的镜头直接切换到杀手刺杀杀路易莎,精确的剪辑配合不时出现的叙事小高潮使影片充满观影的酣畅。六个不同时空里的六段故事藉借“云图六重奏”的音乐勾连成一幅层递式的网格状态,在这张无边际的网络中,没有一个人是孤岛,就像影片开头扎克里所言:所有的声音集成一束。对于六段故事而言,所有的压迫集成一束反抗的力量,而它保持着神秘的流动性,就像同样的胎记纵贯千年,神奇地印刻在亚当、罗伯特、路易莎、蒂姆斯、星美、扎克里的身上一样,所有的故事如“云图六重奏”般标记着主题的延续和轮回的常在。

 

与大卫·米切尔的原著小说相比,电影《云图》同样通过叙事的变奏演绎史诗的别样风貌。如果称小说《云图》创新之处在于结构,那么电影《云图》则是对创新之创新。小说所采用的是“12345654321”的对称折叠方式,交错的叙事和对称的美感之间形成了小说叙事独特的张力。而电影并没有因袭复制这种对称,而是将之引向更加复杂的交错式结构,更富观看性的跌宕叙事节奏取代了对称式的节奏。由此我们甚至可以回答由来已久且常议常新的关于文学原作与电影改编间孰优孰劣的争论。就《云图》而言,电影深沉地传达了轮回的主题,同时影像上的震撼又是小说绝无法抵达的。当然,好事者常常会拿文字留白所造成的想象空间揶揄电影表现力的失能,其实,电影《云图》中留白同样俯拾皆是,语言上的魅力以及六次轮回中多位演员的男女变装置换乃至人种改变均是独特且饶有趣味的留白方式,而静穆方式所表达的轮回观更让这份留白充满了思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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