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癫大圣》：我们有刘镇伟，好莱坞有吗？

 

 

　　文／云飞扬

 

　　说唐僧道唐僧，似乎他只是个唠叨的、不可爱的领导，其实广大人民群众都忘记了唐僧的前世曾是多么的显赫非常。唐僧本是如来之二弟子金禅子，只因他不听如来之讲经才遭贬真灵，转世东土。唐僧的前世决定今生的命运，为什么大家以为他会诚心诚意取经呢？当他遇到爱情，也是行动的，吴承恩《西游记》用春秋笔法写了唐僧如何遏制自己的欲望。但是刘镇伟相信只要给唐僧机会，他一样可以大闹天宫。从石头蹦出来的孙悟空可以，如来得意门生更可以挑战玉皇大帝的权威。

 

　　刘镇伟超凡脱俗　无厘头集大成

 

　　十年之前，刘镇伟和周星驰合作，他们合力为观众奉献出了至尊电影《大话西游》。尽管后来电影中的台词广为人知，其中“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一段更成为中国的通用段子，成为中国人的一段集体记忆，打动了我们的心灵。然而，《大话西游》也给创作者留下了深深的遗憾，当年公映时票房不够理想，评价也严重的偏离电影本身。掌声和荣誉的严重滞后，对刘镇伟伤害很大，他担负了无限压力，并且在事实上远离了香港电影的核心位置，直到《情癫大圣》，才宣告了王者归来。

　　在二十世纪末期，从北京高校开始，通过网络这一新媒介形式上兴起了“西游神话”，周星驰成为无厘头的大家，香港的草根艺术登堂入室，一举在北中国成名。当张立宪编辑出版《大话西游宝典》之后，周星驰更具有中国语境的后现代解构艺术的宗师，尽管周星驰本人在与著名学者李欧梵的对谈中否认自己是什么“哲人”，但是由刘镇伟主导的《大话西游》依然被认为是周星驰的作品，毕竟他的嬉笑怒骂的演出风格，融真情、荒诞和错位与一身，至尊宝和孙悟空的形象便很简单很自然的跨越界限，同时由于周星驰与两位女主演朱茵和莫文蔚戏里戏外的纠葛，周星驰的色彩缤纷遮盖了刘镇伟的风采。

　　十年磨一剑，无厘头大师刘镇伟再度出手。笑料不断，奇思妙想不停，《情癫大圣》是振聋发聩的，观众瞠目结舌于刘镇伟的恶搞，而又心领神会。自从刘镇伟淡出影坛以来，周星驰越发向功夫和动作用力，香港没有了正宗的无厘头，王晶和郑中基不过是不管颜面的胡闹。原来电影可以这样，将搞笑和悲情共冶一炉，而叙事又非常流畅。归根到底，本片讲的是感情，这感情，神佛妖精都可以有。既交待了《大话西游》中唐僧为何如此唠叨、那段感人肺腑的情话从何而来。更超出原来的框架，上则九霄云外，下则遁入地底，千年树妖是中国传统神话，而外星人和后现代武器更是未来的想象，对传统文化和新潮事务的继承、发展及衍变出自己独特的个人风格，刘镇伟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独一份。

　　无论有多少外来花样，《情癫大圣》依然是一部纯粹的刘镇伟电影，其他导演包括好莱坞都无法复制、模仿，相对于本片的轻灵的表象，《杀死比尔》显得刻意和笨拙。刘镇伟是喜欢和其他导演和电影开玩笑的，《情癫大圣》自然不例外。除了惯性地恶搞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之外，更将水墨画、《指环王》、《黑客帝国》、《星球大战》、《杀死比尔》、《变形金刚》等的相关元素搀和进行，形式一种拚贴和繁复的电影风格。是搞，恶搞，非常搞，就是刘镇伟。

 

　　角色　此情问天

　　《情癫大圣》的主角由孙悟空让位于唐僧，无论在《西游记》还是《大话西游》中，孙悟空都是第一主角，而唐僧虽然是取经团队的主脑，但他更多则是审视和监督的角色。《大话西游》中的孙悟空对于感情最后只能“追悔”，因为他是只不完整的猴子，他的肉身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缺陷，于是只能压抑自己的欲望。而唐僧是不同的，他有着人、神、妖、佛四种不同特性，因此人的欲望、神的内省、妖的叛逆、佛的永恒都有不同侧面的表现，最终为了爱情，他放得开，大闹天宫视死如归，直到如来点化，最终同岳美艳换一个全新形式在一起。

　　岳美艳本是个无名者，其来源是太空垃圾，但是有着纯粹的心灵，她的眼神可以吸引外星人公主，更可以使得唐僧越看越顺眼，所谓情癫大圣的人就是她。岳美艳是刘镇伟在电影中的投射，刘镇伟本人在现实中一直将感情放在心中，这次他要借助于蔡卓妍说出来，而且比之唐僧更为唠叨。岳美艳为了掩饰自备，所以抢在别人面前说话成了习惯，当她被惩罚为白龙马之后，失去了说话对象的唐僧便替他说话，这就是唐僧如此唠叨的原因。岳美艳给了唐僧爱的体验，《大话西游》的爱跟《情癫大圣》的爱不同，《大话西游》里表现的是很爱那个人，但是把那个人放在心中，会为自己爱的人做出牺牲自己的事情，是一种责任很重的爱。但是《情癫大圣》当中的爱，就是很纯粹、很无私的。如来最后肯定这份爱，刘镇伟终于给了等待十年的观众一个完美结尾。

　　《情癫大圣》相比较《大话西游》，人物个性更加放得开，而且更加有深邃的含义。本片切实出现冰河时期、外星、天宫以及佛祖，将中国人在神话、宗教、阴阳、幻想等概念全部实现，唐僧和岳美艳是微小的，但是因为抗争，最后做到了同如来的对话，如来的耳朵就是钻石，永恒不变，代表尘世与一切最后的公平。

 

　　剧情　天马行空

　　本片的奇思妙想妙绝天下，刘镇伟的创意太厉害了。在一切文学和影像作品中 ，东亚范围内的西游集体记忆里，唐僧都是规矩和迂腐的代表，他身负前世今生的重大责任，我们几乎忘掉了在取经组合里唯有他是“人”，人的欲望他是有的，不过佛性制约了他，更制约了我们的想象力。穷根溯源，唐僧是未修炼成的如来弟子。既然要讲唐僧和白龙马的前世故事，刘镇伟就帮助我们抛弃了所有束缚。宣传上会说，本片是《大话西游》的终极解释，其实是刘镇伟少年情怀的再次释放，他的破坏欲和建构自己体系的追求同样强烈。刘镇伟说自己喜欢和观众打谜语，他的电影里永远充满了许多密码，至于本片一个很重要的理念便是讲人类要重视地球，地球也是有感觉的，人类要珍惜地球，要和平共处。电影有妖魔鬼怪，在现实中有妖魔化宣传。

 

　　场景　无中生有

　　如今再看《大话西游》，场景多在现实中取景，特技成分并没有很多。十年之后，华语电影的高科技突飞猛进。《情癫大圣》中的绝大多数场景都是无中生有的想象，特别是简朴的天宫最颠覆传统观念。刘镇伟利用特技，创造了自由如意、任意变化、拟人的金箍棒，其他对于世间的千年树妖、如同盐湖的天宫、外太空和宇航飞船及外星战队的表现，在效果上都很成熟。给观众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出自湖北神农架原始森林中的湖光山色，以及使用电脑技术营造出的水墨画般的南天门，而多场打斗场面更是肆意解构了《星球大战》和《指环王》等电影，看来别有一番风趣。《情癫大圣》随意潇洒的在人间、宇宙和仙界等不同的空间里穿梭，无中生有的给了我们某种希望。
　　
　　情怀　如何慈悲

　　刘镇伟是国宝级人物，在于其能力的延展性，没有人可以预料。宏大叙述的整体操纵和无限搞笑的细节，刘镇伟都信手拈来举重若轻。刘镇伟的无厘头不仅挠观众的痒痒，更抚摸观众或坚硬或脆弱的心灵。《情癫大圣》讲生命的轮回、情感的涅磐，爱只有无限，才能真正救赎。这终极解释，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负如来不负卿”。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当唐僧面对玉皇大帝的不公之时，他也选择了大闹天宫，这超凡脱俗的想象力告诉现代人，爱一个人是没有罪的。而刘镇伟本人则化身如来佛祖出现，佛祖显然也可以是爱情专家，他为唐僧指出了“无限之爱”的概念，然后取经五人组合再次走上轮回的开始。只有经历过，才有选择的权利，放弃还是反抗，取决于个人。

　　《情癫大圣》说明电影可以怎么拍，具有无限种可能性，关键在于导演的想象力和执行力。《情癫大圣》给电影人的启示更多，墨守成规是没有前途的，抱残守缺是注定没有市场的，只有把观众放在第一位，在娱乐性的基础上大做文章，电影才有前途，否则再好的情怀也只是孤芳自赏而已。在岁末年初的五部华语大片中，《情癫大圣》最是亲近观众，相信刘镇伟不会再有票房所伤。当年过于超前，十年之间，观众一直在迎接《情癫大圣》的到来。爱刘镇伟，爱《大话西游》，到电影院去吧，那里有好莱坞不可能给我们的快乐和感动。

 

　　对白　出人意料

　　刘镇伟的电影总给人一种狂欢节化的感觉，首先是因为其对白总是充满幽默，有着独特的无厘头搞笑风格。《大话西游》奉献给观众的最大收获，便是对当代汉语语文的有益补充。刘镇伟的语言具有活灵活现的蛊惑力，如今大话体语言已然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在看片之前，曾经担心语言的创造性不足，但是想不到依然出乎意料。《大话西游》中，那段“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珍惜”先后在不同的情境里说过三次，而《情癫大圣》中最点题的话却是以字幕的形式出现：“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除此之外，搞笑的对白和细节层出不穷。我想我无能为力去评价，列举出来一些妙语虽然笨，但请观众自己去体会：

　　到了取经目的地，唐三藏一改严肃作派，跟着大家载歌载舞，猪八戒奇怪，孙悟空立刻说：“他本行就是唱歌跳舞啊。”
　　孙悟空放唐僧远走：“你有多远滚多远。”
　　孙悟空对倒地流血的唐僧说：“是男人，你就站起来。 ”
　　孙悟空：“我听人说如果你有什么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就找个洞口说出来，然后再拿泥封上就行了，但我还没说完就被蜈蚣咬了一口。 ”
　　唐僧对孙悟空：“你的毛是不是染过以后就不灵了，不如试试为师的毛吧。 ”
　　岳美艳对唐僧：“我妖气凛然，正气不侵。”
　　岳美艳：“我们正邪不两立，没法跟你做沟通。”
　　岳美艳：“我今天一定要把这饭做好，我跟你杠上了。”
　　岳美艳：“我知道你喜欢上我了，喝水是个幌子，你要喝水必然让我喂你；我喂你，你必然会靠过来，那我该怎么办啊？”唐僧：“我保证自己喝水。”
　　唐僧：“你们就让我出去以德服妖吧。”
　　唐僧对岳美艳：“我身为和尚，我的任务是把我的爱分给众生。”岳美艳：“那我也算一个了？”唐僧：“除你之外。”
　　无论谁要使用金箍棒，都要念咒语“爱你一万年”。当唐僧和岳美艳分手后，念咒语：“爱你一万年。”金箍棒显示：“不想打架，休息一天。”唐僧：“什么时候啊，你居然闹罢工。”
　　龟丞相：“你拿了我们的定海神针，海底失去平衡，害得我们只能移民上岸。”
　　龟丞相：“杀了他，杀他妈的。”岳美艳：“你到底想让我杀他，还是杀他妈啊？再说我确实不认识他妈啊，去哪里找呢？”唐僧：“我妈的地址很难找，她经常搬家。”（在现实中，谢霆锋的妈妈狄波拉就很喜欢搬家）
　　孙悟空对玉皇大帝：“爱一个人有罪吗？你有老婆王母娘娘自然不会说什么。”
　　孙悟空对唐僧：“曾经有一段真诚的感情……”唐僧：“别说了，很多人都会背了。”孙悟空：“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经常念起吗？因为我很后悔。”
　　如来对唐僧说：“你有没有想过，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有结果呢？不追求结果的爱就不会有尽头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