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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药与解药的左思右想
解玺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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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成功人士找到心理医生,向他诉说了自己的“病情”。这是一种听起来十分奇怪的病,病人的主要症状表现为“爱”的能力的丧失,情商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对周围的人,乃至自己的亲人、挚友,都无所动心。但不是道家所谓心如止水,因为他毕竟还深“爱”着自己的事业,对自己的成功也还沾沾自喜。他这时只是想两全其美罢了,既享受成功的虚荣,又不失情感上的满足。
但他并没忘记当年老师的警告。当年他问老师有没有可以帮助他很快获得成功的“药”。老师在给他“药”的同时告诉他,吃了这个“药”虽然可以很快获得成功,但将以丧失“爱”的能力为代价。我猜他这时并不相信老师的话,他太渴望成功了,至于爱,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呢。
当他发现自己不会“爱”的时候,应该是他觉悟的开始。他相信,老师既然发明了“药”,就一定还有“解药”。怎么可能有药而没有解药呢?找到解药,他的“病”自然会药到病除。这是武侠小说的思维。他来找心理医生,不是因为心理医生可以治他的病,只是因为心理医生拥有老师女婿这个身份。这使他看上去更容易接近“解药”的秘密。
这出名叫《解药》的戏,找到一个很有趣的戏剧贯穿动作,即药与解药的悖论式关系。在这里,我们可以将这种助人成功的“药”理解为实有,也可以理解为象征,或许最初只是老师的一种心理暗示,但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作用。他的事业因此而获得成功,且不说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同时,他也的确为成功付出了代价。老师说的没错,现在他已然有了一种恐惧感,不会“爱”也是令人感到恐惧的。他来寻“解药”,就是把得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解药”身上。然而,到底有没有“解药”呢?这个问题似乎不必急于给出答案,因为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答案。心理医生倒是给了成功人士几粒药,但他说,那并不是“解药”,尽管如此,不是“解药”的“解药”,还是解决了成功人士的问题,他让我们看到,爱心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如果说此前他只关心如何从心理医生那里得到“解药”的话,那么现在,他更关心心理医生遇到的麻烦。
结果来得也许太快了一点,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的结果,它竟不期而至了。问题不在于成功人士丢失了什么又找回了什么,更加令人恐怖的是,居然有一种“药”是可以有效地控制人的精神和思想的,这种“药”的功效显然已经大大地超过了横路进二曾经吃过的中枢神经阻断剂,而且它还是可逆的,它来无影,去无踪,取人之“心”、“脑”于无形之间,如探囊取物一般。我们姑且相信有这种“药”——“解药”也是“药”啊,这样一来,我们则不能不为成功人士感到深深的悲哀,尽管他很“成功”,也恢复了“爱”的能力,但他看上去从始至终都是“药”的奴隶,他的人生只是为“药”所支配下的人生。一个不具有真实生命的人,他所贡献的“爱”难道是真实的吗?它不能使心理医生感动,并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挽救过来,一点也不奇怪。倒是心理医生的决绝显得有一点悲壮的意味,因为他看破了“药”的真相,他始终就没把“药”当回事,他把发明这种“药”的老师直接当成了“药”。他的“解药”也是他自己制造的,他的感情出轨将直接导致婚姻的破裂,从而斩断他与“药”的脆弱的关系。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舞台所呈现出来的面貌,就显得有些滑稽和做作,它没有在这个方向上继续努力,而是试图让我们相信,我们曾经丢失的东西,是有可能找回来的,只要我们相信“药”的魔力。结果,历史和人生的残酷,就在最后一刻化作了舞台上空洞的“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