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探宝记》
(2013-04-20 21: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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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
——读《探宝记》
解玺璋
祁又一的《探宝记》讲述了一个叫齐天的年轻人一段奇妙的经历。叙事就从他的婚变开始。媳妇看上了旁人,于是把自己变成了他的前媳妇。他要挽救自己的婚姻,急病乱投医,临时抱佛脚,居然让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张发黄的军用地图。
最初,叙事似乎要把我们引向对发现宝物的期待,特别是牛老师的出场,更做实了这就是一部关于探寻宝物的小说。直到我们跟着主人公来到榛子村,才发现可能是一场误会,或者说,我们被作者忽悠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齐天他们能不能找到宝物,或找到什么宝物,但我想这宝物一定不是牛老师所要找的什么劳什子冬瓶,而是某种至此我们仍然不能确定的东西。
至于那个一再被人提起的神秘的“红圈”,在作者笔下更显得扑朔迷离,神龙见首而不见尾。不过,好奇的不仅是我们这些读者,等待进入“红圈”的齐天显然比我们更加好奇,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向村民打听“红圈”的情况,而众人都劝他别去,“还没有去过红圈又能离开村子的人呢”,大家都这么说。这种欲擒故纵的办法,不仅不能打消齐天对“红圈”的刨根问底,反而激励他要去那里探个究竟。作者适时地插入几个去过“红圈”的人的诉说——小导演、老画家、看门人分别讲了自己为什么要去“红圈”,以及“红圈”给了他们哪些感受,却偏偏不讲在“红圈”里看到了什么。这里也许不全是吊人胃口,老画家说得好:“其实,常常检视自己内心的人,去不去红圈都是无所谓的,红圈能够交给你的东西并不比你自己交给你自己的多。”
这是对于“红圈”的看法之一。对看门人来说,“红圈”却是一面镜子,“每个到红圈去过的人,都能在那里找到自己的镜像,一个真实自我在现实生活中的映像,一个对世界和自身进行判断的参照系”。不过,找到属于自己镜像的看门人似乎并没有得到解脱或升华,他依然期待着把他领进“红圈”的小孙能为他解惑。看上去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小说中,刘姐、阿兰和小孙总是在你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出现,然后带你到“红圈”去。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是要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吗?可是,“红圈”却并非彼岸或天堂,充其量也就是疑似“桃花源”罢了。看门人把齐天带到一处山洞前,便指认这里是“红圈”的入口。齐天走进去,作者写道:“再往前走便慢慢有光,穿出山洞豁然开朗,眼前是山谷中一片规规矩矩的正圆形空地,被周围群山环绕成型。”然而,却少了些“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或许,这正是该小说绕不过去的难题。虽然“人人都争着要去红圈”,但它既非天堂驿站,也非世外桃源,说它更像“加州旅馆”,倒也过得去。祁又一是玩过摇滚的,不可能不知道流行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加州旅馆》。加州旅馆在这里究竟是虚指还是实指?从一开始就争论不休,而谁能否认虚指的象征性更有力量,更有味道呢?对于“红圈”,我们不妨也做如是想,一旦把它落实,反而倒显得煞风景了。
我不知道祁又一的这部小说是否从《加州旅馆》中得到过灵感,不过,那种忧伤和迷惘的旋律却是相通的。齐天走进“红圈”,看似偶然,实为必然。与牛老师非常明确地来找溥仪宝藏不同,齐天并不确定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一开始是找人,后来人找到了,又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在找人”。或许他要找的是一种自信,一种从自造的囚徒状态中解放出来的契机,一个安置自己漂泊不定的灵魂的栖息之地。这样看来,老画家的话则不妨理解为,你去不去“红圈”其实都无所谓,因为,你始终就在“红圈”之中,而且“永远无法离去”。(but you can never leave!)齐天在“红圈”内的经历证实了这一点,在这里,现实生活已经变得不真实了,“非现实生活明明白白地寄居在了现实生活上面,就好像死亡总是寄居在生命上”。这正是齐天恐惧和不安的根源,也是他一定要去探寻“红圈”的出发点,但去过“红圈”之后,真实的生活是否成为可能,却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