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剧的加减法

——看《满汉全席》有感

解玺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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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看了新编京剧《满汉全席》，这个戏不被认为是大戏，可能是因为，按照通常的标准，它的题材不够重大。但它集生旦净丑于一堂，各有各的戏可做，看着也很热闹。戏的主角杨昭祖和端云，一个生，一个旦，演绎了一场爱情，有一些小波澜，小挫折，但最终得大圆满，大欢喜。端云是个小姐，但她偏偏喜欢厨艺。为了偷学杨家菜，甚至女扮男装，跑到吉庆居做了伙计，于是爱上了风流倜傥的杨昭祖。但她那里知道，杨昭祖并不喜欢做饭，也不喜欢爱做饭的女孩儿。新婚之夜，他把新媳妇撂在一旁，竟出走了。父亲气绝身亡，招牌几乎不保，只等着杨昭祖回来重振家业。

    说起来，这不过是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主角的戏不多，而且有些平淡，舞台上出彩的地方都给了配角。第一个是瑞总管，他是个丑儿，上来就带着戏，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丑角的艺术表现，为全剧增色不少。另一个是孙婆，伺候端云的，彩旦装束，也是个丑角儿。这是个唱、念、做、舞都能显其功夫的演员，剧中还安排她唱了两段评戏，使人想到喜彩莲半说半唱的表演风格，也很有感染力。剧中的另外几个角色，像演花旦的杨小妹，演丑角儿的四大食客，以及唱花脸的那王爷、高掌柜，有的可能戏不多，却都有相当不错的表现，营造了一种轻松幽默，喜庆欢快的气氛。在音乐方面，朱绍玉先生更多地采用了明快欢乐的小调，以及评剧、曲艺等音乐元素，加入传统的京剧唱腔中，听着也很舒服。此外，剧中穿插的毛巾舞、炒勺舞、喇叭舞，也显得十分生动活泼，突出了贺岁京剧所追求的“好看、好听、好玩”的意蕴。

    贺岁京剧是北京京剧院自本世纪以来一直在努力经营的一个品牌，其特点在于满足观众节日期间休闲找乐儿的心理诉求，突出剧作的市民化、娱乐化。《满汉全席》在这方面表现出十分鲜明的特点。该剧不搞宏大的主题，也不探讨严肃的人生选择，只是以喜剧的方式演一群小人物的小挫折，非常适合在春节这样的节日里演出。这里涉及到一个对于京剧的价值判断问题，很多年来，我们的新编京剧都在追求宏大和深刻，给京剧增加了许多负担，已经超过了京剧所能承受的限度。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剧作，一是舞台，许多新编京剧已经不堪其重负，累得气喘吁吁了。

    我们看《满汉全席》，明显感到这是一部给京剧减负的作品。不仅舞台在减负，剧作也在减负，使得演员可以轻松上台，少了很多包袱，也少了很多限制和障碍，演员才有可能在舞台上充分地展示他或她的功夫。这才是回归京剧的本质或本性。京剧艺术首先是表演的艺术，观众要看的就是演员在舞台上的功夫。很多传统京剧都是因为有功夫才在历史上有了一席之地，功夫在，则戏在；功夫不在，戏也就消亡了。现在很多新编戏不在功夫上用力，或者追求主题的艰深，或者追求舞台的壮观，演员则疏于练功。这是京剧失去观众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据说过去有一出老戏《绿珠坠楼》，最后，饰演绿珠的演员要从三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搭起的“楼”上翻下来，摔“死”在台上，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掌握了这种功夫的演员？《满汉全席》中的演员在表现其功夫方面应该说是很用力的，但也还有遗憾，不能令人十分的满足。如果说要做加法的话，这倒是可以加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