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美丽》：杀人者的自赎与救赎
解玺璋

    周日上午去看《红美丽》，放映厅里只有4个人。其实，影片不能说拍得不好，甚至应该说拍得相当不错，尽管它在总体上还是一个好莱坞式的商业片，故事和人物设置最终都落入过分戏剧化的窠臼，但俗套归俗套，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比如邬君梅和孙红雷的表演，也还旗鼓相当，表现出一定的张力，看着比较舒服；伟妈和贝贝这一老一小，在影片中功不可没，他们给影片带来必要的生活气氛，弥补了它的薄弱环节。

    影片的核心部分是孙红雷饰演的律师与邬君梅饰演的杀人者在监狱里的对话。这些段落构成了影片中最重要也最精彩的内容。叙事基本上围绕朱美丽（又称红美丽）的杀人过程及其心路而展开，各种场景和闪回的穿插，剪接得也还比较妥帖，使得影片看上去显得非常流畅。故事并不很复杂：朱美丽的丈夫被生意上的对手所杀害，她要为丈夫报仇，却陷入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她被冯先生（葛优饰）所利用，杀了无辜的人，自己也险些被冯先生派来的人所杀害，多亏杀手爱上了她。

    这个故事本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影片开始时，朱美丽不动声色地干掉了秃头，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马上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不知这将是一部怎样的影片？这时，镜头一转，到了监狱，好戏这才开始。邬君梅和孙红雷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孙红雷的身份是个律师，而邬君梅则是因为杀人被拘的嫌犯。一般情况下，孙红雷是主动的，邬君梅则是被动的。但这里的情况恰好相反，邬君梅变成了主动方，而孙红雷反到处处显得都很被动。奥妙就在于影片所要探讨的问题，完全掌控在红美丽的手里。律师本来是要杀人者“交代”案情的，现在却被迫和她一起讨论杀人的理由。红美丽一再追问他是否有孩子？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对孩子的感情怎么样？他对妻子的感情又如何？她猜他不是一个很懂得感情的人，他的妻子已经跟了别人；她还猜测，他对女人的这种态度，或者和他的母亲有关。这种讨论几乎使对方脆弱的神经崩溃。他说，我只在乎黑白是非。红美丽马上指出，你的西装既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应该叫烟儿色的吧？孙红雷的表演，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道貌岸然，逐渐变得激动不已，面红耳赤，甚至失态得暴跳如雷。这些地方都很好看，它暗喻了人在陷入某种绝境时选择杀人也是不得已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杀人者！影片结束时，红美丽被狱警押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律师，好像已经获得了解脱，这时，律师正从铁窗外面望过去，他似乎也心有所悟，看来是红美丽“挽救”了他。而这种类似“大团圆”式的结尾正是好莱坞的惯用伎俩。

    但这种人物关系的乾坤颠倒还是给影片带来了一些新意。红美丽的用意是希望别人，特别是律师能够理解她。我则觉得，他们的讨论正在接近人性中更加深刻的部分。但谜底揭开之后，我感到多少有些失望——原来又是一个关于欲望的故事。事实上，当红美丽在火车站的站台上做了那一番表白和忏悔之后，影片一下子变得苍白而乏味，不仅丧失了继续深入的原动力，也丧失了对于观众的吸引力。而且，这样一种过于戏剧性的安排，并不特别具有说服力，说明她真的陷入了不得不杀人的绝境，细想这里也还有不合情理之处。影片本来有可能再上一层台阶的，现在却止步于红美丽的急燥和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