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昨晚后半夜赶回来，要不碰上今天上午大雨，还不知拖到什么时候才进家门。

订的是最晚的航班，加上晚点，凌晨两点半才进家门。昨天上午从二连浩特往呼和浩特赶，一路上所谓的草原，其实就是草毡，薄薄的一层绿，远不是想象中齐腰深的草，更不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有草毡还算是好的，因为今年有雨水，草根还能发出个尖尖来。放眼望去，真是无边，有边的地方就是天地相接，辽阔的地势舒缓起伏，呈波浪型，天蓝地绿，偶尔闪现的蒙古包和几棵郁郁葱葱的白杨，让眼前的色彩，成为流动的画。如果蒙古包是一片，白杨树也是森林，反倒构不成风景，正是忽而一闪的一两座蒙古包，和簇拥在一起的三五棵树，才让大片的绿色，有了一点点别致，告诉我们草原的坦荡和宁静。

中午一点多，大家的肚子有点顶不住了，正好经过四子王旗，我们的司机是一个经常跑长途的小伙子，很有经验地带我们到一家不起眼的小莜面馆。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板兼伙计是一个人，正在门口给他三岁的孩子洗澡，他吆喝我们进厨房自己拿，厨房里是三个大灶台，顶着三口大铁蒸锅，揭开锅盖，巨大的笼屉上蒸着七八碗，有牛肉羊肉和鸡肉，油已经溢出来了，香气扑鼻；另一个锅盖掀开，是莜面鱼鱼和莜面条条，另外一股香气；第三口锅，是一锅大烩菜，粉条豆腐红烧肉，正想捞一筷子，老板进来了，叫我稍等，他麻利地切了一大把翠绿的小油菜和一小撮葱花，扔到锅里，翻炒着，盛给我们每个人一大碗，用那浓郁的烩菜汤随便泡上莜面鱼鱼，就着酸酸的泡菜，吸里呼噜地吃进去，怎是一个香字了得！

在二连浩特的这几天，着实感受到当地人非常热情，他们每天用蒙餐招待我们，我还算能吃一些羊肉，其他两位就惨点，当地奶茶不是西贝那种简单的牛奶砖茶加盐煮沸的，而是多加了奶豆腐，奶酪和奶渣子混合的边喝边煮的那种浓奶茶，喝时还要时不时抓一把炒米和一些奶油放进去，当地人喜欢把头一天吃剩的羊肉，那种已经凝固了肥油的冷羊肉，泡在热奶茶里，大口大口吃肉，一碗一碗喝茶。牧民的早餐很丰盛，因为他们一天大都吃两顿，所以早餐也算是正餐，有干肉沙葱（野韭菜）包子，牛肉馅饼，奶油饼，油炸糕，吃了如此高热量的奶茶肉饼，一天跑多远的路，都不会饿，冬天更不会冷，也就可以理解牧民们策马扬鞭驰骋在荒漠上，野牦牛一般的力气和勇气，是打哪儿来的。

从一个沙漠里的干爽的城市回到北京，一落地就觉得湿漉漉的，像是到了南方。雾很大，机场路在大修，辅路上尽是一些大货车，呼啸着把沙子和碎石子丢了一路，把那么宁静干静的思绪搅得乌烟瘴气，好不容易挨到四环，不可思议的是出租车里竟放着一张腾格尔的歌，我们都没说话，一直听着，梦幻般地把四环路想成毡包和那三五棵白杨树。

还有不可思议的呢，当真是七夕的凌晨，恋人只争朝夕，我们的车子拐出五棵松时，看到一对背影在林荫小道上散步，没有月亮，他们牵着手，走得很温柔，这可能最早享受浪漫的一对恋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凌晨，我闻到了一种特别清新的味道，树叶，泥土裹着水雾，一种很纯净很舒服的味道，从没有享受过这么单纯的味道，因为一直都以为这个城市是忙碌的拥堵的嘈杂的，空气里除了汽油尾气就是尘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如此沁人心脾的味道，直逼骨髓和神经，安抚身心，如沐仙境。

真得感谢这次延误，否则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味道。如果可以，真愿意像今天这样，从凌晨一直醒着，然后，白天再把耳朵堵上棉球，带上眼罩，整整酣睡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