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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周年祭

(2008-07-18 10:55:21)
标签:

杂谈

分类: 聊聊小话题

在“5·12”面前,“7·18”似乎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可是多么巧,今天的济南,又是大雨倾盆。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护城河边祭奠或者哀悼,但我会永远记得:那天那些在马路上抛锚的汽车,还有高高的浪头,惊心动魄。

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有行人被打到水下,运气好一些的会被别人捞起;运气不好的,或许会永远离开。

在此之前,大旱之境的山东人民或许都未曾想到,下雨,也是可以死人的。

 

在这场灾难中,涌现了很多很多的英雄。

他们都是小人物,只不过下午5点20分的时候,他们走在下班路上,遭遇了那场百年不遇的暴雨。

他们几乎没有多想,便伸出手,用一道人墙,牢牢牵住那些可以挽留的生命!

那瞬间,或许也来不及多想,自己会不会死?

 

贴篇文吧,今年春天写的,发表在6月号《知音·女孩》上,后来被《格言》之类的刊物转载——或许,总有人能够体会到那些突如其来的感动。

 

《友情,是以一辈子为单位来计算的》

文/叶萱

 

(一)2007年7月4日

从来没有人说陆子深长得像个好人。

比如现在,下午六点半,“毛毛烧烤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我一个穿着棉布短旗袍坐在马扎上吃烧烤的“淑女”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偏偏在我对面还坐着个光头、裸上身、穿大花裤衩子的男人。他左手端一个大扎啤杯,右手捏一串羊肉串,一边吃一边唾沫横飞地给我讲他昨天晚上如何英雄救美,从小偷手里帮无辜路人抢回被偷的钱包。

我咽口肉串,打断他:“报警了没有?”

他翻个白眼给我看:“当然报警了,我是个有良知的公民。”

我翻个比他还大的白眼:“警察叔叔来了后,是不是把你当小偷了?”

他惊恐地瞪着如果不瞪就基本上找不到的小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大笑,陆子深气得鼓鼓地,划拉着把所有肉串都放到自己面前,威胁我:“蒋若你可以保持沉默,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当作呈堂证供,证明我饿死你也是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正站着烤肉串的小伙计扯着嗓子喊:“陆哥,没腰子了!”

“我呸!”陆子深气得脸都绿了,一边气势汹汹地往烤肉架那边冲一边喊:“你才没腰子了呢!”

我已经基本上笑得喘不过气了。

于是那天傍晚,如果你路过那条街,就可以看见一个穿棉布短旗袍的女子坐在烧烤店门前的马扎上笑得毫无形象,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就很地痞、很无赖、很不像好人的男人正气势汹汹地训斥一个小伙计。

 

(二)1987年7月18日

 

7岁生日那天,我认识了陆子深。

因为是过生日,所以我妈给我买了奶油蛋糕——那时候还没有鲜奶蛋糕,所谓的白奶油还泛点微微的黄,咬在嘴里有些许的脆,舌头一卷,一大坨香喷喷的东西直接滑入食道,是语言所形容不出来的甜腻。

我打小就很喜欢吃甜食,所以搬了小板凳,切了一小块蛋糕坐在院子里一边端详着一边琢磨究竟该先吃那朵粉红色的花还是那片绿色的叶子。然而,也就是转瞬之间,有一只邪恶的黑手突然伸向了我那无辜的生日蛋糕!

当我从惊恐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脸带坏笑的男生已经开始舔自己的手指头:无名指、中指、食指……一丝不苟地舔到了大拇指!

我顿时怒火中烧!

我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皮肤黑黑,身材壮壮,看上去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果断地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的鼻子尖,用江湖中传说很彪悍的语气问他:“你是谁?!”

他愣了愣,没等他说完,我看见一个阿姨边喊边往这边走:“子深、子深,快回家吃饭!”

他下意识地回头喊一声“知道了”,我顿时明白了来人与眼前小强盗的关系——不是母子也至少是一家人!

于是,7岁的我,在两秒钟内迅速收回指着他的手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屁股坐到地上,抓着他的裤腿号啕大哭!

一战成名!

 

(三)1993年6月1日

 

后来我才知道,陆子深的大名果然在这一带是响当当的——大概从三岁起,陆家的门槛就已经快被告状的人踏平了,陆子深同学的屁股也快被鸡毛掸子揍出茧子了,可是他仍然死不悔改。

不过陆子深对我也很畏惧,理由是“蒋若这个死丫头太狡猾了,简直就是只狐狸”。于是,从挨揍那天起,他就一直叫我“蒋狐狸”,而我叫他“陆傻子”。

这个世界上,能叫他“傻子”还不挨揍的,估计只有我一个。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陆子深很“依赖”我:我们同班、同桌、放学后排同一条路队回家。我成绩好,所以陆子深的作业大多照我的抄。虽然每次抄作业的时候他都很霸道地连招呼也不打,抓过本子直接抄,可是他偶尔也会说点动人的话:比如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生病没有上学,他放学后就悄悄跑到我家,趴在我床边上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蒋狐狸你快点好起来吧,你不在我可怎么办啊”。听得我心里暖洋洋的,第二天带病坚持上学,还被班主任老师狠狠地表扬了一通。

1993年6月1日,这是我们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儿童节,也是我最后一次代表我们班在全校的儿童节文艺演出中表演节目。那天我和另外六个女孩子一起跳一支叫做《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舞蹈,我是领舞,所以站在舞台最前面。头顶的那个射灯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尖叫,而我仍沉浸在舞蹈中没有发现。或许不过是下一秒,我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推到一边,而那盏灯在我曾经站过的地方迸裂出无数玻璃碎片!

我从惊慌失措中睁开眼,看见陆子深趴在我旁边,脸上都是血,还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说:“蒋狐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这一次,我抱着他的胳膊号啕大哭。

 

(四)1998年4月28日

 

此后,我和陆子深似乎就真的分不开了——我们升入同一所初中,又考进同一个高中。当然我是靠文化课成绩,而他靠体育加分。

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大姑娘,懂得怎样把丑陋的校服裙子穿得优雅得体,而他也知道如何让满操场的女孩子为他尖叫。四月的春季运动会上,他跑步的样子好像一匹黝亮的小黑马,骄傲地直冲前方。阳光照过来的时候,他的胳膊上有好看的小肌肉块,在呼啸的风里反射出零星太阳的光辉。而此时,往往四周充满了女生的加油声,整个体育场变成了陆子深的舞台,光彩夺目。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年,他可以被保送去上海一所很好的大学。

他甚至曾经问过我:蒋狐狸,你考上海好不好?

我看看他,没有点头。未来那么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五)1999年1月27日

 

可是,那年冬天,一场从天而降的车祸断送了陆子深的未来——四颗钢钉从此埋在陆子深的身体里,救回了他的命,却毁灭了他的光芒。

那年冬天是暖冬,可是我却觉得深入肺腑的冷。

陆子深在病床上被包裹成一个呼吸微弱的茧,可他还是努力笑着,问我:“蒋狐狸,我这样,是不是,很像,木乃伊?”

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眼圈还是止不住地泛红。饱含着来苏水气味的病房里,陆子深瞪大眼看着我,突然说:“你别哭啊,蒋狐狸,我最受不了你哭!”

那天,我真的就咬紧牙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也没有告诉他,陆子深,我决定去上海读书了,我替你去看看那个城市,只要四年,我一定回来。

 

(六)2006年7月1日

 

可是谁知道,我在上海一呆就是7年。

这七年,陆子深开了网吧、超市,最后是烧烤店,有过三个女朋友,还有一批据说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而我,从本科到研究生,还算漂亮,有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又分开。

我和陆子深开始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走,然而难过的时候、孤独的时候,我们总会想起彼此。也惟有彼此,才是那个无论打多久的牢骚电话,都永远不会厌烦自己的人。

直到2006年夏天,我硕士毕业,穿上有粉红领子的蓝色硕士袍。我一抬头,就看见礼堂外,那个长得很像黑社会老大的男人怀里,别扭地抱着一束鲜花。

他不再叫我“蒋狐狸”了,他开始叫我“蒋小若”。回家的飞机上,他说:“小若,上海是个好地方,你不该回来。”

而我没有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整个研三,并没有想要在上海找工作的冲动。

 

(七)2007年7月18日

 

这年夏天的天气始终很诡异。

下午四点的时候,天阴沉成乌黑的一片,我坐在“毛毛烧烤店”门口,一边惦记着陆子深将会送给我什么生日礼物,一边有点担心地问他:“要下雨了吧?”

他头也不抬地继续串羊肉串,敷衍我:“雷阵雨,下完了照常营业。”

可是老天爷很不给他面子:到五点钟的时候,倾盆大雨像天漏了一样一路狂泻,门口的马路瞬间变成汪洋,无数私家车抛锚,马路上是挣扎着逃窜的人群与大量被冲毁的公用设施。二十分钟过后,马路上已经掀起了浪头,几个企图从私家车中逃出的人瞬间就被卷入水底!

我和陆子深都惊呆了。

几秒钟后,陆子深大喝一声,从隔壁建材店抓过一卷电缆就往腰上缠。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把电缆另一端绑在电线杆上,冲向了面前澎湃汹涌的水中!

那天,陆子深从大水中救出四个人。在冲向大水的刹那,他压根忘记了自己身体里的四颗钢钉,还有自己不能碰冷水的禁忌。

在这个城市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在我27岁生日这天,长得很不像好人的陆子深就这样成了英雄!

 

(八)2008年2月28日

 

新学期开学第一周,我给刚接触传播学的学生讲课。我给他们播放了凤凰卫视的《济南黑色三小时》,又读了报纸上关于救人英雄的相关专题,然后告诉那些正在抹眼泪的孩子们:真正的好新闻,不是喊口号,不是说空话,而是从平民视角出发,用简单灵魂里的高尚,震撼人心。

学生们若有所思地点头,而我站在讲台上,眼眶酸涩。

陆子深,你一直说想听我讲课,可是你一定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你会成为我讲义中的人物,会让我在每个夏天快要开始的时候,都情不自禁想起你。

我都没有告诉你,27岁的生日后,我再也不会为自己庆祝生日了。

 

(九)……

 

其实,从一开始,这个故事就无关爱情。

只是,每当我想起那截自电线杆上脱落的电缆,或是2007年7月19日早晨,那些由很多陌生人自发摆在“毛毛烧烤店”门口的菊花,我都会有隐约的幻觉。

觉得你还在。觉得在曾经的某个时间里、某个场景,或者是某个表情里,我曾经悄悄爱过你。但这小小的、微弱的爱的感觉,我无法去跟任何人说起,也再无法找你确认。人们说男生和女生不可能有纯粹的友情,可是他们又说:“陆子深和蒋小若,那是真的铁哥们儿啊!”

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就让你这样认为吧,最后,就让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吧。这样也很幸福,不是吗?爱情会随时间淡去,友情却是一辈子的事。

 

 

(完稿于2008年2月28日 / 约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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