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那些阳光盛开的时光里，天空是温润的碧蓝，风太冷，沁人心脾的湿与凉弥漫在你的鼻息之间。水已经不像水了，只好像一块硕大的镜子，平整地映出山的轮廓，甚至草的纹理。再或者，像一块碧绿的玉，让你忍不住想要俯身拾起，护在掌间，直到穿透皮肤，融入血液。似乎只要这样，整个人，便会随着这山谷中空灵简单的山水一样，透明澄净起来。

似乎只需这样。

似乎便可以这样。

 

光影打在脸上，对比度太明显。早晨的光沿着肆意得几乎寻不着纹路的方向射过来，面前整个能看到的，不过是大片碧绿、墨绿、蔚蓝。除此之外，曲径通幽处，人声并不鼎沸，只余那些充满幻象的水，让你弄不懂，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一处。

水波太平，不肯荡漾。山里那些清冷的风似乎吝啬了不肯吹过来，只有阳光，在这绿透了的地方，弥漫生波。

 

各式各样的水，铺天盖地，从天上涌来。

我站在水的下游，偶尔会奇怪，这些水，它们浩浩荡荡，永不枯竭，似乎从天地伊始用了几千年时光流过来，流经此处，在你面前，从咆哮到歌吟。

似乎，也只有它们，亘古及今。

似乎，从几千年前，到如今，仍旧也只是它们。

然而或许，不过是我的幻觉。

苏格拉底说，人不能两次涉过同一条河流。

可是，人却可以涉过同样的水，自始至终，未曾改变过的液态。

原来水比人诚实的地方就在于，无论怎么改变，本质上却仍然只是它自己。

 

我喜欢清澈见底的湖泊。

层层翠叠间，一低头，那些水底的石，挟裹柔软的水草、横亘的巨木，若隐若现。

在你面前，透过阳光与水面的折射，仿若很近，却隔着很远。

如同，有些记忆，清晰若此，却隔着昨天。

 

这并不是九寨最色彩鲜明的季节，然而，却是夏的末节，秋的伊始，万象交叠中最含羞的季节。

那些色彩，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冲出来，可是，却又羞涩地掩藏着。那些深秋浓重的红色跃跃欲试，在渐渐变成暖色调的山谷中，呼之欲出。

群山、翠谷、碧潭、静水……这里太安静，只有人太嘈杂。

人是永远无法安静的动物，欢天喜地地要打破山谷中那样令人敬畏的寂静。

 

终于看到一点水波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要拍摄。

水永远都是翠绿的一扎，好像安静的书简，风吹间，要许久，才有有浅浅回应。

和碧色的水相比，叶子太明亮了，洒满了光点，跳跃着金灿灿挤成一团。

我在山谷中行走，任阳光洒满我的脸，似乎是很久了，都没有这样和阳光近距离地贴近、握手。

在喧嚣的城市里，阳光正盛的午后，我拉上窗帘躲避那些温暖的赐予，然后写这样的一些文字，却忽然缅怀九寨深沉的山谷里，那些清冷却又温暖的阳光。

干净的，让你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