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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牟阿辛:真爱如歌(一)

(2008-10-31 11: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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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说明:此文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本章内容主要由阿牟和阿辛、阿辛父母寄我的文字组成,其中包括阿牟怀念阿恒的一篇文章和阿辛父母给阿辛的一封信

2006年正月初一,青岛多位同性爱志愿者朋友到我家,给我和我妻子拜年。闲谈中,我们聊及亲长得知子女不同寻常的性取向后的反应。那天同到我家的朋友中,有位青岛一志愿者的好友,他就是自南方某市到青岛度春节的阿辛。阿辛约30岁,是专业人员,他讲了父母得知他性取向后的种种。阿辛的叙谈使我惊讶,我告诉他,在性取向认识方面,他父母是当代中国真正的文明人。当晚,那天也去我家拜年并听过阿辛述说的一年轻志愿者,寄我了一封电子邮件。(见本章中的附件)

2007年夏,我已认识数年、对同性爱者无偏见的某省一媒体人士向我求助,她希望找长期生活在“两人家庭”的同性伴侣访谈。我想起阿辛在我家时提到的阿牟和阿恒,便去信请阿辛相助。阿辛复信说,阿恒不久前去世……就这样,引出了本章中这组信件。

不久,我出差到阿牟阿辛生活的城市,见到去看望我的阿辛。阿辛回顾说,他父母和他都参加过阿恒葬礼。因为担心阿牟出事情,葬礼上他们站在阿牟身边。阿牟看过阿恒最后一眼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心痛得晕过去了。所幸大家及时扶住,阿牟才没摔倒。阿恒去世后,许多天里阿牟悲恸欲绝。阿辛父母像对待自己儿子、阿辛像照顾自己哥哥一样,关爱着阿牟。为让阿牟早些走出失去阿恒的悲痛,他们鼓励阿牟到外地旅游去了。就在我与阿辛见面的头一晚,得知我将到该市的消息,阿牟自外地与阿辛通电话时,还嘱托阿辛问候我。那次出差,很遗憾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拜会阿辛的了不起的双亲。

收到阿牟讲眼角膜捐献那封信和“他留下的备忘录”一文当日,我未看完信,便感到很痛心,无法卒读。我嘱年轻的同事打出,晚间下班后带回家慢慢看。同事——她参与“朋友”项目具体工作已近10年,和青岛志愿者朋友们关系很好,早已没有性取向歧视——打出后自己先看了几行,便失声痛哭。她说读不下去,“爱是伟大的……”我向助手李秀芳副教授介绍了阿牟阿恒的故事。李看文稿过程中,同样热泪潸潸。还有位女研究生读过阿牟信和文章,未读完。便哭着跑到我的办公室隔壁。平静些后她回来说:“他们的感情一点也不次于男女间的感情,而且比一般夫妻间的感情还细腻……”而读那文字时,我不知怎的想起少年时读过的宋代大词人贺铸的半阕凄婉欲绝的《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其间我也曾向青岛熟识的个别同性爱者讲到阿牟阿恒的故事。一直苦苦寻求着另一半的对方讲:“他俩这样的生活,如果是我,只要有3年,也就满足了,哪怕3年后我就死去……”

那段时间,根据阿牟信中反映的心理健康状况,我最终决定,不再让阿牟接受记者采访。我担心再一次撕开心底的创伤,会严重地伤害他……

与阿辛初次见面时隔整两年的2008年正月初一上午,我走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接到阿辛拜年电话。贺年之余问罢阿辛双亲身体状况,我问起阿牟。阿辛讲,阿牟春节前把自己和阿恒的亲长都安排到同一个城市,他作为双方的儿子,为自己和阿恒回家乡陪老人渡春节去了。春天里,我收到阿辛信,注意到他双亲的一些认识,对阿辛和他固定伴侣的两人生活造成了负面影响。阿辛信中可以看出爱的情感在如何维系着同性结合关系,同时显现出我们社会理解这种情感的艰难。收到这信次日,我同阿辛通了电话。阿辛讲,父母对自己与同性伴侣在家中同居有些不适应,邻居们看到一个“外来”的非亲非故的小伙子和自己住到一起,更是纷纷询问他父母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告诉阿辛:“外面的压力太大了!”

2008年五一节前夕,我意外得知阿牟突患重病赴沪住院的消息。阿辛在电话中告我,受父母委托,他将于五一那天上午到沪探望阿牟。数日后我得知,阿辛父母也即将赴沪。阿辛说:“我父母已经把阿牟当成自己的儿子了。”阿辛父母拟在阿牟所住医院附近租房,以便照顾阿牟,“我母亲想在那儿常给阿牟做些可口饭菜送去……”阿牟的病让我震惊。初时,我根据这种病5年缓解率很高的特点宽慰阿辛,还给阿牟发去电子邮件,讲了我知道的那点知识,让他安心治疗。但随后我给自己医院有关科室去电话进一步询问,得知了阿牟所得疾病的那一类急性型凶险异常,病人存活时间常不过仅仅数月。7月的一天,我收到阿辛短信说:“牟哥今天下午两点多走了……”阿牟去世后数日,我与阿辛通了电话。阿辛讲,阿牟病危后,他协助把阿牟的母亲接到上海,以便让老人再看儿子一眼,阿牟工作20多年,每年只能回家很短时间,“阿牟临终前已经不能说话,但他一直在左右张望,好像想看见谁。阿牟去世时神态是安详的。”阿辛说阿牟去世后,阿牟母亲带走了儿子的部分骨灰。还有部分骨灰,由他做为遗嘱执行人带回,已葬在阿恒身旁。阿辛还讲,他向自己母亲说,“他们两个有缘,一起生活20多年。阿牟和阿恒两个人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走。走在一起也不虚一生了,算是有福的。阿牟阿恒这辈子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如果有来生,希望他俩做真正的夫妻。”母亲也同意阿辛的看法和祝愿。由于悲痛,阿辛父母的身体也不好,留在了上海治病,未能与阿辛一同返回。根据我的医学常识,阿牟的病一方面与职业有关,另一方面与极度忧伤有关。长期沉浸于严重忧虑之中,能够影响人体健康,乃至引发恶性病症。我还推测阿恒的离去,使得相濡以沫20多年的阿牟感到生活中再无大留恋,去意已决,所以有意无意地延误了对疾病的早期诊疗。阿辛所说的阿牟的归宿,还使我想起阿牟信中的某些话,这真是一语成谶了。世事无常,天道往往不公,以致好人遇到大难……

还是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我想到在震区附近地方工作的阿辛和他的职业,并推测阿辛极可能前往救灾。阿辛身体很弱,他也能去吗?数日后,我发短信询问。他在后来几封短信回复中写到:“我也到了灾区参加救援行动。我要去北川重灾区的边远山区村镇,现在正在路上。这里还有余震、塌方、泥石流、石崩发生。因为是山区,路又被毁,所以走得比较难。请放心,我还好……”“这里又开始下雨了,给我们的救援带来一定困难。昨天默哀的时候,有几个一同参加救援的人突然晕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其中的原因”,“这里的情况不是很好。帐篷、被褥、消毒防疫用品都很亟需。来了几天了,鞋和衣服都没脱过……“我父母不知我来了这里。我在这里看到也来参加救援的我妹和妹夫两口子,还有妹夫的母亲。”“抗震救灾,帮助灾民,这是我们的职责。”“有些人员已经回去了,因为我们还有些其它事情,所以要晚回去。”
   
5月末,我在某地出差,见到即将赴震区进行心理救援的一位医生。她讲,汶川灾区心理卫生救援,“第一批权威的心理专家团队到灾区,认为需要救助的只是儿童和青少年。在那里工作几天后,又发现急需帮助的是解放军战士和记者、志愿者等。他们过度劳累,更看到大量原本根本未想到的惨烈现场,常常又无能为力,因此受到严重的恶性刺激。有些心理专家讲,以往的心理危机干预知识在那里根本都没有用。心理干预队10天换一批。心理医生回单位后,也常出现种种心理问题,需要治疗…….”她的话使我想起阿辛,当日与他通了电话。他自北川县回到所在城市仅一日余,尚未从高度紧张状态中松弛下来,他在电话那一端咳嗽声不断,一听便知他在救援期间已劳累成疾。 “救援中看见了太多的遗体,成人的,儿童的。就快要到六一儿童节了,看见那些儿童遗体,实在让人受不了。有的志愿者初次看到那些惨景,就晕倒在地上。我妹妹是医生,我遇到她几次,她都是一边哭一边忙。我妹夫见了我,我们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太悲惨了。在那里和回来后,每晚一闭眼,我就看到那些残忍到极点的现场。这些现场,都是电视画面中不可能出现的。这实在让人无法忍受,生命太脆弱了,有时生命太无意义了……” “你父母知道你去北川了吗?”我问。 “我还没告诉他们。”后来阿辛偶然讲到,他与一些同去参加过救援的好友正在筹措,准备想要向北川捐一所希望小学,“捐中学我们捐不起,可每人捐几万元钱,建一所不会坍塌的小学是有可能的。”他说)

    后来,我与阿辛通电话时,他向我陈述了有关个人生活的一些理念。他说:“两个gay如果在一起,首先要彼此信任、宽容,要有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目标、共同的爱好。这样才可能长久在一起。我的同性伴侣小W的父母,已经知道他是不会结婚的。有些同性伴侣,只因为小误会便冲突,甚至两人大打出手,于是分手。还有的人只因为看上对方长相就在一起,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这种盲目的结合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也没有交流,自然不可能走得远。gay伴侣,有亲情和爱,才可以维系。我有自己的朋友圈,小W也有他的朋友圈。要处理好两人的私人空间,就应当互相了解。还有一个‘度’的问题,要有两方认可的道德底线。不能伤害对方,两个人要彼此尊重。不应当‘出轨’,要为对方负责,从对方的感情考虑,虽然一般男女也有‘一夜情’。我们应当自尊自重,否则也无法尊重他人。爱是相互的,双方都要耕耘,努力,一定不能伤害他人。尊重对方,也包括尊重对方的亲长。小W比我小,但是成熟,他也强调绝不能伤害对方。我姐也对我们讲过,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对方,行为对两人负责。我父母说:‘我们如果不是年龄这么大了,也要去做志愿者。你是我们的儿子,你一定要讲道德,不能违背基本的道德原则。’”

异性爱男女间婚姻结合关系的稳定性,有大众社会主流道德在支持,有法律的保护。传统文化的歧视和大众的不解,破坏了同性爱伴侣建立稳定专一关系的基础。但男同性爱者间结合关系的不稳定,又是他们备受大众诟病、破坏双方感情,乃至疾病传播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想想阿牟阿恒开始共同生活之时是1980年代初,是大众普遍把同性爱现象视作严重道德堕落和精神疾病的时代,他们的结合需要何种挑战世俗社会的勇气?!在阿牟文字中,有些细节描述。细节,反映出真实和真相,袒露出部分同性爱伴侣家庭的一角。从这“一角”看,阿牟与阿恒的情感世界和彼此持续多年的悉心疼爱,远胜人间无数。阿牟文字,所以能让我的数位女同事落泪并使我深为酸楚,正是因为他们展示的真相。阿牟的信不多,估计他病后我的邮件他都未能看到。我不曾询问阿辛阿牟病重后的一些细节,以及阿牟是否还留下了其它文稿。我也怕刺痛阿辛。但阿牟和阿恒的经历表明,美好的爱情完全是不分性别的。尊重爱情,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常被称作“精华”的部分。休谟说:“最能使心中怀有爱的人感动的,是特别体贴的爱或友谊”,“爱使人直接感到愉快,而恨直接感到不快,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称赞一切掺参有爱的情感,而责备含有恨的成分的情感。”(《人性论》)可在当代中国,一般男女对爱的这种尊重正在变化之中。2007年末的首届全国和谐家庭高层论坛上,广州市社情民意中心公布了调查报告“广州人家庭婚姻爱情价值观变迁分析”。该市自1990年开始,连续18年对民众的基本价值观进行调查,通过对受访市民关于健康、家庭、婚姻、爱情、金钱、事业发展、物质享受、承担社会责任等13个指标的排位及重要性分析,调查民众有关价值观变迁。2007年的调查发现,爱情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自1990年代初的第四五位,逐步下滑到第11位,排在金钱等指标之后。在一般大众爱情观如此巨变的背景下,应当怎样评判和对待阿牟阿恒间的情感呢?不仅如此,从阿恒捐献眼角膜(在我国,需求角膜者无数,可有多少人捐献呢?)和从阿辛讲到救助地震灾区的情况等事上,我们还可以看到令人心颤的善良。阿恒等的善良,也证明了同性爱者的道德水平与常人无异。我认为,没有必要评判他们的高尚程度,但必须讲,性取向少数人群同样在为全社会做出重要贡献。

有必要也谈及阿辛父母。我是2008年初秋才开始与这两位长者通信的。疼爱父母且细心的阿辛讲,父母在得知他性取向后一个月内头发都白了,由此可见真相对一般人的强烈冲击和折磨。贝卡里亚曾说:“人们只有在亲身体验到关系着生活和自由的最重要事物中已充满谬误之后……才会下决心去纠正压迫他们的混乱状况,并承认最显而易见的真理。(《论犯罪与刑罚》)阿辛父母的经历证明了一般人承认真理的艰难。不过,这对父母的信更展示了另一种爱。阿辛和阿牟都不止一次谈到阿辛父母。人们可能苛责说,(阿辛)父母对阿辛的爱出于亲长对子代的爱的本能,是“自私的爱”。但这说法如何能解释他们对阿牟及阿恒的关爱呢?今日中国,很多青年人已经能够积极包容性取向少数人群并欣然对待同性之爱,但阿辛父母却是深受“传统”熏陶的年长者。阿辛父母对阿辛和阿牟等的爱,他们对年轻一代同性爱者的关爱,是一种大爱,一种对人类生命的热爱!在阿辛父母给阿辛的长信中,可以看到人性和智慧的大光。

鲁迅先生1919年在名篇《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谈到当时中国的老年人“无法可救”,先生寄希望于未来。自鲁迅撰文至今,时间已过去约90年,我国在性文明的某些方面仍是极度落后。阿辛父母却能“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阿辛父母代表着历史的大趋势。阿辛父母在信中讲获知真相后自己“老了许多”,由此可以看到那“因袭的重担”、“黑暗的闸门”不仅在残忍地折磨同性爱者,也在沉重地伤害同性爱者的亲族。而且,在阿辛父母信中,仍可以看到因科学知识不足留在他们心头的“无知”的痕迹,他们对阿辛成为同性爱者时的自责等便是实例。而且,儿子懂得爱人,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本是该祝福的。

阿辛母亲给我的最末一信,是她读过本章其他内容后所写。她谈到让我删去阿辛赴北川救灾的那段文字的原因。初读那句话,我感到一种豪气扑面而来。那短短的话语,同样展现了这对父母的爱,一种博大的爱,其中既包含了他们对子女的严格要求,又包含了他们对人民的真诚挚爱。但经过考量,我未遵从阿辛母亲的意见。因为保留我纪录的那段文字,有助于读者更全面地了解同性爱者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阿牟阿恒间的爱情或情爱,阿辛父母对儿子和阿牟等的关爱,阿辛与阿牟及阿恒间的友爱,他们对社会中并非自身群体中人们的热爱,从纸面跃然而起,展现在人的面前。它们的协奏有如一曲美好的交响,虽说其中有许多感伤的音符。真爱如歌。爱是值得颂扬的美。我由衷期望那样的一天,那明朗的一天,各种爱的主题在我国都汇集在一起,成为“主旋律”。

据我所知,我们社会里有许多同性爱者生活在同性伴侣家庭中,还有许多同性爱者得到亲长等家人的包容和某种保护。但由于社会歧视,他们都深藏于“水面之下”。我从心底祝福他们,同时更从心底祝祷阿辛父母和阿辛及包容他的每位亲人,也追悼已经辞世的阿牟阿恒:无论是在人间天上,这样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心中怀着热诚,怀着善良,怀着爱!

最后须说明的是,对本组信件中的某些观点,我未敢苟同。如要求同性爱者“不要去伤害别人”的观点,即是一例。我认为,对一种文化中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群体,首先应当是社会必须反思和批判自身的谬误,否则便有违公平正义原则。

本章内容根据阿辛阿牟和阿辛父母各自写信时间等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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