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出租鬼屋
(2009-10-19 20: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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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长篇小说 |
我们挥汗如雨,赶到崇文门,给房东老太太打电话,大约等了四十分钟,干瘦的老太太--我们的新房东来了,她见我们的家具物件都拉过来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说:“你们来了,咱有些话要说清楚,房钱一个月四百元,水电费还得你们自己掏。” 许云茹一愣说:“我们不是说好房租一个月350元吗?”
“什么时候说的?我记得可是400元,你们不想租就别租了!”新房东脸黑下来,一副毫不退让的姿态。我后悔自己来看房时,没有和这个老女人谈清楚房租,现在原来住的房子已退了,而这老女人似乎也看准了这步棋,咬死房租价不松口,如果谈不妥,我们当天晚上就没地方住。我咬咬牙说:“好吧,400元就400元。”当即掏钱给她。
老女人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闲话几句匆匆走了。我们收拾租屋,摆放家当。许云茹心里还愤愤不平:“明明和她说好的一个月350元,她却突然改了口,这个北京老太太真坏,瞅准我们没有退路了,我长这长大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当初她到商场求我,说得很可怜,他家有一个姑娘,嫁人后生了一个残疾儿子,女儿又离了婚,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没想到--”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报。老天爷的眼是雪亮的,大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我安慰许云茹。晚上,躺在床上,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位老爷子猛烈的咳嗽声。我们这才注意到,这两间房并不隔音。隔壁邻居有一点声响,我们这边都能听到,反之亦然,我们这边有什么动静,邻居也能听到。没有隐私的生活,是很可怕的。你总感觉到有人在支着耳朵偷听,有一双眼睛躲在黑暗中窥视!
前所没有的不安悄然进驻到我和许云茹的心里。我们都不说话了,四只眼睛直直地看那黑糊糊的顶棚,觉得那无声的顶棚也散发着一股透骨的寒气。突然,顶棚上传来“隆隆”巨响,吓得许云茹大叫一声,身体缩在一处。我猛然坐起,拉亮灯,顶棚静寂下来。我首先想到的是黄鼠狼。在北京的老四合院里,并不是没有这种不吉祥的东西。我找来手电筒,搬个方椅上去,透过破烂的顶棚洞口往上面看,顶棚上落满了灰尘。手电洞的光线粗粗的一束扫过去,什么也没有。我关闭手电筒,却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双贼亮的眼睛,闪着红红的血光。我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儿处,急忙摁亮手电筒,却只看到一个匆匆消失在一块突起的小包后面的粗粗的灰色尾巴。可能是一只猫!重新躺下,许云茹钻进了我的怀里,我用手一抹她的脸,脸颊上有湿乎乎的液体。我小声安慰她说:“面包会有的,我们的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这时候,又从隔壁传来老头的异常剧烈的咳嗽声,中间停顿了两次,仿佛老头被浓痰堵住咽喉,喘不过气来。有人“叭叭”地拍击他的后背,又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老头子,吐出来,快用力吐出来!许云茹无奈地叹口气:“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屋里这么不隔音!我们真的上了房东老太太的当了。”
次日,我从工作单位拿回来厚厚一捆报纸。我那辆从修车摊上买来的二手自行车,只能停放在小四合院外面。我夹着厚厚的报纸走进院子。隔壁那位方圆脑袋的老太太正站在狭窄的院中过道上,探头探脑向我的租屋门前扫描,看见我进来,先是一愣,马上堆出许多生动的微笑。我礼貌性地与她打招呼。她上下打量着我:“你是在什么单位上班啊?看上去不像本地人,老家在什么地方?”北京老太太就爱这样盘问外地人,比过去的纠察队或维持会的人盘问得还要仔细。我胡乱应付几句,从她的身前走过去,开了租屋的门。还好,邻居方圆脑袋的老太太并没有跟进来继续追查。
许云茹上班去了,屋里显得十分清冷。我走进租屋的门,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右首那间狭长的小厢房里是不是站着一个人?有一双眼睛正向我偷窥过来。我暗自一惊,那小厢房没有门帘,这时太阳的光线已很微弱了。那里面真的有人吗?他要干什么?小屋里堆得满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怎么立足?他又是如何进来的?他有这屋里的钥匙吗……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闪现,一股热血直撞我的顶梁门。我猛然冲过去,然而屋里仍然只有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拉亮灯,定睛看,下面是一张睡过的单人破床。上面铺着一个床板,再上面堆放一些东西,烂椅子、破麻袋,还有不知放了多久的纸箱子。我呆愣愣地地站了两分钟。长舒一口气,扭身要出来,却差一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隔壁方圆脑袋的老太太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来,无声地站在我的背后,鼻子几乎挨着我的脖项。看到我刹那间的神色,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退后了两步。“这房子曾经租给盖新世界商场的民工,大约有十几个人,后来有一天,一个年轻的民工突然就死了,其他民工不久也都先后离开了。”方圆脑袋的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
“是吗?”我心中又一惊,表面装得很平静。我把锅支在门外面,烧了满满一锅糨糊。方圆脑袋的老太太又站在一边教我如何做出更好的糨糊。我说起昨晚顶棚上的粗尾巴事件,方圆脑袋的老太太说:“可能是一只猫吧。这院子里有几只野猫,瘦得跟鬼似的,常常突然出现在你的身后吓你一个半死。”
我先用报纸在床上铺了一层,以防糊顶棚时陈年旧灰落在床上。然后站在板凳上去扯顶棚上发黄泛黑的旧报纸,这顶棚的确有很多年了,那上面糊着的报好像是1941年的,如果拿下来当古懂卖还能卖个好价钱。我一团一团将这些旧报纸撕下来,旧报纸的下面还落着黑棉絮状的东西,粘糊糊的令人恶心。我强忍着呕吐,将那些旧报纸慢慢地扔在地上。最后只剩下横竖七八根支架赤裸裸地摆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我的右腿忽然一软,身体差一点失衡,我的手不由自主轻轻抚在一根支架上。重新站稳后,我忽然感到手指头凉丝丝,拿开一看,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上有红红的血渍。再看那支架处,也有一团艳红的血渍。“这上面怎么可能有血呢?”我脱口而出。这时候,邻居老太太已经离开了,她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声去无踪。我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匆匆将顶棚糊完了。站在地上,仰望着崭新的顶棚,我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祝愿一切晦气从此离开这个房间。
天已经黑下来,屋里冷森森的。我做好了饭,在等许云茹下班的时候,打开日记本想写些文字,但呆坐半晌,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脑子如停滞的机器,很久也不转动一下。突然,隔壁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动,我的心猛跳了一下,意识到那里还有一个小厢房。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我的心头,我感到那屋里有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光秃秃的脑门,苍白的脸色,佝偻着腰,正躲在厢房里呲着牙无声地笑着。他想看我一个书生被惊吓的笑话!我感到毛骨悚然,不能自己吓自己了。要想拒绝恐惧,就得勇敢地走过去看清楚。想到这里,我一时来了无限豪气,“腾腾腾”走过去伸手在门里的墙上摸了摸,摸到灯绳,打开电灯,厢房里立即亮起来,虽然那灯只有15瓦,但厢房里还是照得清楚明白,根本没有躲在里面呲着牙无声地笑着的佝偻着腰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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