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长篇小说 |
就在土坤和阿萍做准备,要迎接两个所谓“吸血鬼”的攻击时,车突然停了,这是贞节牌坊后的一站。售票员好像没有睡醒似的用蚊子般大的声音报站名:“夹皮沟站到了,有下车的没?下车前把票拿出来看一下。没买票的买票了。”
并没有人下车,而是从后门上来了一个人。“疤痕”和另一个小伙子同时注意到了这个新上来的人。他们忽地万分紧张起来,伏身夹起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往车下走。那个女人因为被托着下车,一只断了带子的女式凉鞋被拉在车上。
车轰鸣一声继续往前开。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幕,阿萍和土坤都感到措首不及,同时,他们的脑海里都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忍不住要悄悄打量这个刚上车的人——张哑巴。张哑巴上身穿着一个泛黄的衬衫,下身只穿着一个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过膝大裤头,背上依然背着那把烂了把柄的锈蚀得惨不忍睹的铁剑。
“哑巴,哑巴,过来坐!”一个40多岁长着一口黄板牙的汉子向张哑巴招手,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实在是闲得无聊,准备拿张哑巴开涮取乐。张哑巴迅捷地扫了土坤和阿萍一眼,转过身木纳地慢慢走向那个黄板牙男人。
黄板牙男人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自己点了,猛吸两口,递给张哑巴说:“哑巴,我那天看到你进了石佛街李寡妇家的门,你是不是去偷人家李寡妇了?我知道你不会说话,可是你心里明白,我把你做的事儿说出来,说对了呢,你就点头,说错了呢,你就摇头,好不好?”
张哑巴狠狠吸两口烟,也不看那个黄板牙男人,便点了点头。
车上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匆匆下车的三个男女,这时候,却都把目光聚过来,饶有兴趣地看黄板牙男人如何拿张哑巴逗乐。在中国,我们从来不缺少这样的逗客和看客,自己愚蠢却并不自知,而还以看别人的尴尬或身陷困境为乐。
“你有没有和李寡妇上床?李寡妇的奶子大不大?你吃没有吃?啊?哈哈……”黄板牙淫笑着。
车上的看客们也都或多或少地跟着浅笑或者大笑,他们终于在无聊的乘车中找到了乐子。这个世界上有人至少看上去比他们还低能还愚昧,他们怎么能不愉悦呢?
……
土坤和阿萍并没有听黄板牙问些什么,也没注意那些无聊看客们本能的表现。他们都在心里思考着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张哑巴一上车,那两个小伙子就如此惊惶失措,匆匆逃离?难道仅仅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么一个又脏又不会说话的哑巴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威胁?在这个小镇名人张哑巴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
“有件事情,也许我忘了告诉你!”阿萍低低的声音说:“就在昨天我与曹玉娟一起从大脚婆邻居家出来时,我看到一个人!”
“谁?”土坤问。
“张哑巴!他就躲在不远处一棵粗大的柳树后面,偷偷地往这边窥视。好像非常关心这件事情。”阿萍说。
“是吗?这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他奸杀了那个少女?他不像这种人。”紧接着土坤的眉头又锁起来。“怎么又是张哑巴?”
在石佛镇的2路公交车上,张哑巴无奈无助地听凭着人们的嬉弄。他只能选择沉默,甚至在黄板牙的逼迫下,不得不对他的胡说八道点一点头表示认同。这更引得看客们疯狂的大笑。
在看客们展开丰富想像,想像张哑巴与石佛镇李寡妇如何弄出桃色事件之时,公交车到了野猫岭。车门打开,张哑巴狼狈地下车。伴送着他的,是车里看客们的开心的微笑或者狂笑。
透过车后窗,土坤看到张哑巴走下县级公路,向野猫林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太阳下那么孤独与无助。
“他去野猫林做什么?”阿萍悄声问。
土坤摇摇头。悦来客栈张哑巴望来的奇异的目光,观音桥上张哑巴举着破锈剑滑稽的动作,加上阿萍刚刚讲的张哑巴躲在大柳树后面的偷窥……联想到此前有关张哑巴的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土坤的心里仿佛又增添了一块重重的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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