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普通的人行便道上，两个耍猴人带着两只脏兮兮的猴子拉开了场子，吸引了一些人驻足围观。生性不喜欢看热闹的我，这次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而且看的很开心。

        两只猴子一大一小，那只大的看上去更机灵些。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这耍猴儿的与以往见到的不大一样。从技巧来说，这人与猴儿都不能算及格。比如，让猴子立正，它却立起上身、叉开双腿东张西望；让它向后转，它却原地转了３６０度，仍和主人面对面；让它敬礼，它却一个劲地摸后脑勺。这还不算，站在前排的一位家长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举着两毛钱伸向那猴子。耍猴人让猴子接过钱，那猴子接钱后却不理会主人的厉声索要，把钱握起做藏匿状。主人操着一口河南腔对猴子斥骂：“我日你娘，你还怪能的，你也学会贪污腐败了？”令人忍俊不禁。

 

        更绝的还在后头。主人似乎觉得猴子太不听话，举起鞭子要教训它，那猴子却一跃而起，紧紧揪住主人的头发，另一前爪向主人脸上狠狠抓去。在主人的大声喝骂和“快松开”的命令声中，猴子总算松开了。然而它依然还是不听话，我行我素地做着那些很不到位的表演动作。主人又一次生气了，举鞭要打，猴子横举一根木棍做出抵挡的动作。见主人没有把鞭子放下的意思，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向主人砸去，却因力气小没有砸到要害处。就这样因猴子不听话而几次引发的“人猴大战”，反倒引得围观者兴致勃勃，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正在我颇感开心的时候，有人从旁边捅了捅我，一个手握零钱的汉子笑眯眯地向我示意：“意思意思吧。”原来是耍猴儿的同伙在向观众敛钱。掏出一块钱给了他，他却不走，依然起腻：“多给点吧，您看这又挨抓又挨砸的多不容易。”我不太情愿地又给了他一块。

        场子边上，围观的人们依然在开心地笑着，可我却忽然觉得不大对劲：那猴子那么狠命地抓主人的脸，却连个血印都没有；那猴子砸主人，所用的砖头是一块齐整整的新半头砖，极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这“人猴大战”越想越像是精心排演出来的假招子。

        我慢慢走出围观的人群，心里生出一股挥之难去的别扭。真的，我不是心疼那两块钱。从来不被我正眼相看的街头耍猴儿，今天却这么吸引我，委实是其表演的“另类”。如今的猴子居然也学会了与主人共演“苦肉计”，真不知是猴儿太精了，还是观众更傻了。

        场子里，人们依然在欢笑，那敛钱的汉子依然在人们身后提示着……（此稿发表于2002年10月《北京娱乐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