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社系列报道：西南行之十五：循迹石洪发

       旅伴梁民尧就这样走了，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我双眼怔怔的紧盯着那辆红色大巴车，它迅速的远去很快就消失在湾塘农家乐的那个转弯处。

       我的向导清巴子当天的第二个任务来了，领我去罗老四家，这是中午刚刚产生的想法，在邹排长请客的午宴上，意外得知我的甘霖中学同学石洪发曾经在一队当过副书记，书记就是我们砖瓦排指导员李华顺。同时还得知石洪发的遗孀罗老四现在就住在湾塘八连。

上图：罗桂枝曾经是我们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一营七连老职工罗有田家的四姑娘，我们之间不太熟，初见面时她茫然的看着我。

       在总场有蒋惠平周秀凤一切都方便，在湾塘有小清就熟门熟路了，之前已经从冬秀那里得知，罗老四大名叫罗桂枝，她的家就在冬秀儿子小文家的旁边，千篇一律的农场人家格式，改建而来的两室一厅。

       小清领我去到罗桂枝家时，她很茫然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听小清介绍我是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二师七团一营七连的，罗桂枝还是紧紧的盯着我，然后摇摇头说：“不记得，你真是我们七连的，不记得我们七连有你这么一个人。”

上图：在湾塘罗桂枝家中客厅，她说这几年主要工作就是打麻将。

       也难怪她，我1970年5月18号抵达七连，当年8月29日就去了三排，实际在连本部就呆了3个多月就去了南定河对岸砖瓦排（即七连三排），而两者之间不但有几公里距离还隔着一条南定河，实际是相当独立的两个单位，1975年随着军垦改农垦，七连的三排、四排被划出七连另外组建为十三连。

       应该说我们原七连上海知青之间一直很熟，即使回到上海也是经常在一起聚一聚，而那些老职工子弟包括1971年才来到七连的成都知青与我们砖瓦排的人并不十分熟悉，何况就是在七连的3个多月里其中还有2个多月我在姑老河粮站，这么算来我实际在七连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所以当年十岁左右的老职工孩子不认得我，这很正常。

上图：在湾塘罗桂枝家中客厅，国民好丈夫武田金是罗桂枝的骄傲。

      但我认识她，她的爸爸叫罗有田，是个解放兵（国民革命军转化为解放军），她家有八个孩子，前面七个都是丫头，这在芭蕉林算是新闻的了，因此我们都叫她的爸爸‘老骡子’，之中缘由除了他姓罗，更有赞美他的生殖能力旺盛的含义在里面。

       当年我们对罗有田家八个娃都以罗老大、罗老二这样依次称呼的，她家的八个娃我之所以特别记得罗老四是因为她嫁给了我的同学石洪发，石在大返城回到上海后感觉入不了户口找不到工作更因担心党员组织生活脱节而返回孟定农场，实际还有一个隐私，就是和罗老四悄悄地恋爱着，因此回到农场就毫不犹豫地和她结婚了，罗桂枝这个学名还是44年后的今天中午我刚刚才知道的。

       石洪发在1979年十月从上海又回到孟定农场，1991年在一分场3队因病去世，他的儿子石小伟根据政策户口迁到了上海，我和他在上海见过几次面。2008年我来孟定农场参加五十周年大庆时就听说罗桂枝已经再婚，这次在她家还看到了他们这个再婚家庭的全家福，看得出这个二合一家庭是幸福和谐滴。

上图：在湾塘罗桂枝家中看到了这张再婚家庭二合一的全家福，和谐而幸福美满。

       2008年我回到孟定农场时很想见一见石洪发的墓地和他的家人，但都没有结果，有人说罗老四嫁到永德去了，有人说她在开发区。而这两个地方对我而言都很陌生很遥远，这次回到湾塘想不到她也在湾塘，顺理成章就来看望她了。

       此刻在她家，我们相对而坐，她口中反复念叨着我报出的名字，努力回忆着，终究还是遗憾的摇头：“想不起来了。”我跟她说起七连同学沈友章、徐明儿、顾翼钢、郭粟洲、张崇祥，这些她都熟悉，还急切地询问了他们的情况。最后虽然还想不起我的名字，但相信我是七连砖瓦排的这个事实了。

       说话时，她现在的爱人依偎在她身旁，他叫武田金，云南永德人，长的眉清目秀的看样子比罗桂枝年轻许多，听说家里出力气的活他全包了，湾塘的女人因此口口相传，都很羡慕罗桂枝嫁了一个国民好丈夫。

上图：在湾塘罗桂枝家中客厅，武田金依偎在罗桂枝身旁他们很恩爱。

       罗桂枝性情开朗说话快人快语，她介绍现况时像开机关枪一样很开心：“我这几年主要工作就是打麻将，这也是我唯一的工作，我最喜欢的就是打麻将，像以前这种嘛几天几夜的打麻将我都不会吃不消，就是这两年得了糖尿病，体力不支，打麻将只能够打半天了，家里的事情都是我老公干的，他勤快，起早贪黑的忙里忙外，割胶都是一个人干。”说话时她的脸上神采奕奕，满满的幸福感。

       相比罗桂枝的直言快语，武田金显得很内向，短短的半小时我就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难怪湾塘的女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少言寡语，勤快有担当、吃苦耐劳、爱护老婆而且还有一点憨厚，孟定农场国民好丈夫的要素他都占全了。

       领悟到他们此刻的幸福时光，我小心翼翼的提到石洪发，想不到他们一点也不避讳这个话题，听着他们的侃侃而谈，我脑海中石洪发最后十年残缺不全的记忆慢慢的拼凑出来。

       接着我提出你们有没有石洪发的照片，有的话能不能给我看一看，他们一点也不介意我的企图，罗桂枝连连说道：“有，有石洪发照片，我给你拿去。”她跑去里面一间房屋在大厨抽斗拿出石洪发的遗像，照片拍摄于1982年的上海万红照相馆，这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第一张也是最清晰的石洪发照片，得到允许赶紧的给翻拍了一张。

上图：我的甘霖中学同学和战友石洪发1991年长眠在芭蕉林的红土地上，这是留给我们最清晰的一张照片。

       武田金是善解人意的，他很大度地不声不响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老婆当年和前夫石洪发的全家福，那是石洪发、罗桂枝甜蜜时光，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岁月定格，她的手中抱着他们爱情的结晶石小伟，小家伙当时一周岁，他们特意带着他回上海探亲见一见爷爷、奶奶，回云南之前，罗桂枝执意要去照相馆留影，这才给我们留下这张珍贵照片，照片记录了他们一家最最幸福的巅峰时刻。

       细细地端详这张全家福好长时间，看着眼前这定格的岁月和永恒的笑脸，我感慨万千，万千感慨！看着扎根边疆的石洪发在远离故乡7千里的孟定农场有了一个幸福家庭，值得祝贺，可这幸福却又是如此短暂的，八年后他就因病撒手人寰，丢下孤儿寡母，想到这里又让我唏嘘不已。

上图：1982年，石洪发、罗桂枝和他们周岁儿子石小伟在上海万红照相馆拍摄的全家福。

       好在罗桂枝现在又嫁了一个好人家，这一点从她脸上洋溢着的那抑制不住的快乐可以窥见。我们谈起他的儿子石小伟，原以为这是一个快乐的话题，想不到罗桂枝刚才还挂满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愁容满面地说道：“为这个我都愁死了，好几次想把它调回来到临沧或耿马或孟定。”

       闻听此言我好诧异，这是为什么呢？罗桂枝叹了一口气道明缘由：“小伟他都35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在上海没房没车工资又低，只有三千元一个月，没有哪个姑娘家愿意嫁给他，我都愁死了，他的婚事要到孟定就没有这么大困难了。”

       石小伟的困境我可以想象，住在棚户区没有煤卫设施，生活不便。不过也有转机，他那里虹口张桥路就要动迁了，他很快就可以分到新房子了，如果放低一点要求赶紧的结婚还可以多分到一点房子。不过，如果有了一套房子，告别了棚户区，石小伟结婚还是不成问题的，上海现在谈婚论嫁主要是一套房子，有了独立成套的房子就有老婆，这是上海人的理念。我尽力地宽慰罗桂枝。

       罗桂枝听了我的话，觉得有一点道理，渐渐落出笑脸，她说：“石小伟说了，妈妈你现在不要来，我马上就要动迁分房了，住进新房，妈妈你一定要来上海住的久一些。”她接着说；上海我都好多年没有去了，现在我就等小伟分房，就去上海多住一段时间。

       我在心头默默地祝愿，祝愿石小伟能够拿到一套环境优美而宽敞的住房，然后结婚生子以解罗桂枝心头之忧，告慰石洪发的在天之灵。也祝愿罗桂枝武田金夫妇生活幸福！

       一个星期后，我离开湾塘的那个傍晚，晚霞依依不舍留恋在满山偏野的胶林之上，公路上吹来了凉爽的晚风，罗桂枝武田金两个特地来振清路等车的我面前转转，美丽的晚霞映照在他们身上，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我忍不住给他们照了最后一张照片，我好怀念长眠于此的同学战友石洪发，也深深地祝福罗桂枝、武田金相濡以沫百年好合！

上图：2014年6月2日19点许，在八连的振清路上，罗桂枝、武田金如胶似漆的幸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