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强生“的哥”之四十二）

有一部陈小春主演的电影《午夜出租车》，影片开头就遇害的北京“的姐”林贞死于一群不良少年之手，这些少年其实事先并没有杀人预谋，只是林贞知道他们身上只有20元钱，因此当计价器跳到20元钱时提醒了他们一下，想不到不良少年们不乐意了，由此引发了一场劫财害命的惨剧，林贞被活活勒死。

也是这个陈小春还和郑伊健共同主演过一部电视连续剧《古惑仔》，剧中称那些惹事生非、打架斗殴的不良青少年为古惑仔，我们车队就有许多“的哥”仅仅因为一点细小琐事而遭遇古惑仔们的毒手，寻衅滋事好勇斗胜的古惑仔们对“的哥”的人格权、生命权、健康权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

由于这些古惑仔对“的哥”潜在的侵害具有随意性或随机性等不确定因素，因此几乎所有的“的哥”对古惑仔采取的都是避而远之的，记得有一次深夜，我停在场中路曲沃路口的幸福饭店门口，饭店里出来一伙要“打的”的人，按理说有生意做我应该高兴或主动上前揽客才是，但我却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这是一群走路大摇大摆，讲话粗声大气，穿着上更是“兄弟连”的装束，每个人都是一色的衣裤，同样的帽子，一看就是一群古惑仔。前不久一个深夜在包头路上，就曾目睹了这样一群古惑仔手上拿着一叠人民币一边在“的哥”面前炫耀，一边对“的哥”轮番殴打，近乎法盲的古惑仔们常有无端攻击他人的行为，令人头痛。

今天算是幸运，从幸福饭店出来的这群古惑仔只是看了我车一眼，商量了一下便穿过马路，到马路对面去拦车了，看来他们是要去大场方向，谢天谢地马路中心的隔离栏（妨碍调头）帮了我一下。

从共和新路方向驶来一辆出租车，“的哥”眼睛很尖，相隔老远就已看见“兄弟连”扬招，便准备靠边上客，但是就在靠近“兄弟连”的身边似停非停时，却一脚油门又飞快的跑了，看来“的哥”对这些不满二十岁的古惑仔们是敬而远之或心有余悸，根本就没有兴趣，宁可不做这差生意。

接下来，前后又来过几辆出租车，都与前车如出一辙的靠边、开溜，古惑仔们生气了大发雷霆，接下来再也不按规矩拦车了，便站在场中路中间一字儿排开强行拦车，结果也不管“的哥”同意啊还是同意，6个人强行的硬是挤进一辆出租车里。

我还听见他们怒气冲冲的告诉“的哥”：“去沪太路顾村。”我看着那个“的哥”几乎是哭丧着脸无可奈何的载着这一群古惑仔不知前程是福是祸的驾车向大场方向驶去。可以肯定，那位“的哥”一路上是忐忑不安的。

虽然说古惑仔们并不是每次都会找“的哥”麻烦，但“的哥”们显然都对古惑仔们还是心存疑虑的。而事实上作为“的哥”，要想将古惑仔完全拒之门外又是不现实的，因为有些古惑仔你事先是很难甄别的，我就有过两次不知不觉为古惑仔服务的惊险经历。

大概在八年前的一个早晨，我在栖山路上接了四个男青年去张江，行驶途中，在金杨路一个早点摊位附近，乘客突然要求停一下车，下车就和一个正在吃早点的青年打了起来，打架的地方在我车尾后二十米远的地方，隔着绿化带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打架，他们更不知道对方当天在附近有许多人在吃早点，直看到对方人越来越多，我车上这四位惹事生非的家伙只得夺路逃命，上得车来连车门还没关上就命令我：“快开车，快开车。”尽显香港古惑仔街头一幕。

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发现后面有几十个人追赶过来，有几个人手上还拿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类的临时凶器，嘴里大喊着：“打死你，停车，停车！”

车上这四位上车时还是乘客，现在却变成了古惑仔，一个原本正常的出租车生意却让我陷入了一场是非漩涡。我一下子被卷入一场古惑仔之间的打斗纠纷之中。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任何考虑时间，停车还是开车必须瞬间决定，后面这伙追兵令人恐怖，如果停车，血战一定在我车中或车旁展开，后果不堪设想，保车第一，因此我立即加快油门一溜烟的跑了起来。

追兵眼看着差一口气追不上了，便把手上的短兵器狠狠地扔了上来，其中有一个大海碗砸中我车后备箱又弹到车顶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我也顾不得了，我本老实却莫名其妙无端的扯入了被追杀的险境。

在车上这四位“快、快、快开”的拼命催促下，另外根据我的经验（后面会描述），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沿着金桥路拼着命的一口气把车开过龙东大道才停了下来，检查了一下车损，后备箱盖居然被砸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洞来，可见后方这些古惑仔杀气腾腾出手之重。

我向古惑仔们婉言提出了一百元的修车费用，我知道古惑仔最缺的就是钱，拿他们的钱一定很难。所以我只得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于理，告诉他们，按理说车辆被砸应该立即停车，但当时如果被追上，或者后面这些古惑仔另外拦车追上来，那就非出人命不可，我们既然坐在一部车上，那就得风雨同舟，不说是江湖义气，做人嘛还是得凭一点良心。

我的话可能感动了他们，有些古惑仔其实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们的感情需要我们大家的理解和诱导或哄着。他们爽气的付了三十元车费和一百元修车费用。其实我还知道；当时逃跑途中如果被追上，包括“的哥”的生命也难保全！因为后面古惑仔叫停车我没有听，他们扔东西我也没有停车，追兵们可恨煞我了，这我心里清楚。

在这次事件之前，我还有过一次乘客演变成古惑仔的故事更加惊心动魄的经历。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在闵行区吴泾镇，有一高一矮两个小青年扬招了我车，说是要稍等片刻让我把车先停在吴泾文化馆舞厅门外不远处。

这边我正在车内听着电台节目，舞厅门口突然人声鼎沸，我过去一看，原来是租用我车的那两位正在殴打一个长相斯文的男青年。我一看这是一个是非之地，赶紧回到车上准备离开，正在打人的那两位中的高个子（长相酷似古惑仔里的山鸡）看我要走，马上狂奔过来，猛地拉开车门，同时还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警告，接着便破口大骂。

刚才还是两位乘客，转眼成了标准的招惹是非的古惑仔，这使我深感意外。他们上车后，那位被打的青年勇敢的追了过来，此刻车内的两名古惑仔一边威胁对方，一边歇斯底里的朝我狂嚎：“你给我快开，快、快开车，你如果再这样慢慢开当心我杀掉你。”

真不知道这两个古惑仔凭什么朝我发号施令还恶语相加，这真是两个没有修养的古惑仔。我载着这两个家伙刚刚驶过龙吴路北吴路口，谁知道他们又改变主意要我再开回舞厅位置，原来他们想起那个小女生（古惑仔里称作码子）还在舞厅，他们这次就是为了这个“码子”才争风吃醋和那个斯文青年干架的。

此时舞厅门口已经围拢了许多人，一群人围着那个刚刚被打的斯文青年，这青年刚才撵我车时可能已经记住了我的车牌，因为我的车过去时，还隔着老远他就认出来了，他指着我车大叫：“就是这部车，他们就在这部车上。”话音刚落那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车上的“山鸡”一看马上慌了手脚，大叫着命令我再次调头逃跑。

真正弄不明白，“山鸡”本来已经逃到了安全地带，还要转回来看什么小妹，现在可好，又如一只丧家之犬，歇斯底里的夺路逃命，何苦呢。再说你打架又何必搭上咱“的哥”卷入是非吧，还没打就想着搭乘出租车逃跑，真没种！

可你别看山鸡在对阵古惑仔时狼狈不堪，但在“的哥”面前依然想威风一把，以此来捡拾回一些刚刚丢掉的颜面，平衡一下他那胆小的心灵。

“山鸡”一路上骂着娘装着大爷，时不时的还不忘威胁我几句，做“的哥”的此时也只能忍了，山鸡是烂命一条的流氓无产者，咱可是有妻室老小，那温暖的家还等着咱平安回家呢。和这一类色厉内荏的古惑仔犯不着和他说事拉理的抬杠，尤其是这一类欺软怕硬的古惑仔，咱从心底里鄙视他们。

车沿着龙吴路开到双柏路附近时，山鸡以为安全了，让我停一下车，他和同伙嘀咕着商量着什么，我有一点担心后面的追兵，提示他们是否可以右转弯到港务公司附近去停，那“山鸡”此刻真的把我好心当作驴肝肺，眼皮一翻没好气的朝我嚷嚷道：“侬格逼样子闲话再多我杀特侬，侬相信吧。”

20世纪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和低素质猥琐小人打交道，那天我还就碰巧和这样的家伙同车逃难，真要感谢他八辈子祖宗，这辈子做鬼我都记得他们！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俗话真灵。过了一会儿，一部皮卡改装的小客车戛然而止的停在我车前方，车还未停妥，所有的车门已经打开，犹如刘谦魔术一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一部小小的皮卡客货车里，古惑仔居然源源不断的蹦了出来，足有十几二十人之众，手里都拿着铁棍、铁锹、棍棒、砍刀等家伙什，瞬间就潮水般的将我车团团围住。

来者中一位白衣小将一马当先，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刚才被“山鸡”殴打的斯文青年，当时我车的车窗都摇下来的，车上后排那两位此刻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叫“快开车，求求你，快开车！”，声音很快变成哀求，他们一边想摇上车窗但已来不及了，只得把车门保险落下，一切其实都是徒劳的无济于事。

铁棍、铁锹、棍棒从两边车门狠狠地捣了进去，后排响起了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我回头望去，只见后排那小个子早已瘫软在地板上，把头拼命的埋在“山鸡”的裤裆里，“山鸡”也想缩下去，无奈已有小个子抢得先机。铁棍、铁锹、棍棒雨点般的朝他俩的头上、背上、四肢上落下。每一下都要引起震耳欲聋杀猪般的嚎叫，此刻，我为这俩小子的父母痛心，养这么大的孩子被人家这么狠命的收拾。

说实话，我也有一点胆颤，血珠子甚至还越过出租车防劫装置飞溅到我的脸上，我赶紧下车央求古惑仔们到车外面打去，可别废了我的出租车。

那里面两位还真很难拽出来，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外面这十几个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车里面两位不知该称“好汉”呢还是“孬种”拖出车厢，径直就拖到路边绿化带中继续的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暴扁。

眼瞅车旁已经无人，我赶紧驾车离去，向北方，一口气先开到关港附近。才敢下车检查一下车辆受损情况，右后车门已经严重损坏，今晚我是亏大发了。不行，一般情况下我愿意花钱消灾，但今天看来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我赶紧调头，当然不是回到血战现场，而是向南方，直奔吴泾镇而去。

在龙吴路北吴路口有一个夜间报警岗亭，我径直把车开到岗亭门口，飞身下车，“啪、啪啪”的大声敲门，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可能是错觉）岗亭的门这才打开，总算是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标准的警察（有时会是联防队员或协警），我才有了安全了的感觉。

他仔细听了我的报告，立即和吴泾派出所报告，派出所让我立即过去，凭感觉，好像他们对破案很自信，岗亭只有一个人，按规定眼前这个警察不能离开这个岗亭，他仔细告诉了我派出所的地理位置。

在剑川路靠近通海路的吴泾派出所里，我被引进了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这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有好几张双层单人床，有五、六个人或躺或坐在床上，办公桌边还有二、三个人吃着面条，一个姓沈的队长模样的警察仔细听了我的报告，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警察们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对我做这些古惑仔生意也七嘴八舌的提出了一些批评和建议。天哪，我要事先知道他们是古惑仔，我也是知道婉言拒载的。

这是我第三次进派出所报案了，每次都能得到他们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这次也不例外，沈队长让我把车开回去，隔天再来，我提出了今晚就要修复车辆的要求（出租车每天360元的份子钱咱可耽搁不起呀），沈队长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还叫人给我车受损部位拍了照片留存，让我届时保存好修车发票。

第二天，警方来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修车情况和修车金额。第三天又来了一个电话，让我过去报销修车发票。天哪，警方的办案效率真高啊！

第四天中午，阳光明媚，我趁着休息天，到徐家汇原来的凯歌电视机厂乘坐吴泾专线班车，那天沈队长不在，但是吴泾派出所好几个警察都知道这件事情，于是他们考虑到我路途遥远，经联系，有另外的警察给我垫付报销了500元修车费用。

事后过了许久，我才告诉家人这件事情经过，一般来说“的哥”的危险和苦恼我是很少告诉家人的，怕他们担忧再说也于事无补。儿子很认真的听了，瞠目结舌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叹道：“天哪，这简直就是上海版的古惑仔电视剧啊。惊险、离奇、可怕、恐怖！电视剧里的情景竟然真实再现。”

一般来说，“的哥”但凡碰上古惑仔往往都是倒了霉还没地方说理去，而我却不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从警方那里得到充分关怀。做“的哥”将近三十年，碰到过无数古惑仔、无赖以及不少诈骗、色诱的故事和事故，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是游走江湖至今却依然毫发无损。

同事们为此都说我是“好人一生平安。”我想，我这是承蒙苍天保佑（好运）和人民警察保驾，作为强生“的哥”，想说；我喜欢茫茫黑夜里那些闪烁的警灯、警车和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