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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马岛》上架了,《失落的密符》也出了。丹·布朗和斯蒂芬·金,这两个名字再次同时闪入人们的眼球。同为美国大师级的畅销作家,写的都是惊悚题材,再加上如此接近的新书出版时间,连责任编辑都是吴文娟都是一个人,所以被比较是在所难免的。
   
吴文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用文坛新贵来形容丹·布朗:凭借《达·芬奇密码》一书迅速蹿红,几乎同时得到全球认同。“他的惊悚小说令人耳目一新,不仅情节险象环生,还涉及一些争议问题,同时添加些时尚、前端的高科技元素,使作品读来既紧张又兴奋,极有快感”。比如新书《失落的秘符》,就运用了意念元素。人的意志和客观世界有着怎样的关系?这样的话题很容易激起读者兴趣。“他不仅是在说故事,还把读者带入故事情境和历史中,一起破解谜题,逼近真相”。相比较而言,斯蒂芬·金虽然没有添加多少时尚元素,却有着令人赞叹的想像力。“他不仅是个说故事的高手,而且文字叙述、人物塑造、心理描写都极为讲究”,吴文娟觉得斯蒂芬·金已经超出了一般通俗作家的范畴。
   
“就在中国的情况来看,丹·布朗的读者群更广大”。相比较丹·布朗的全球通吃,斯蒂芬·金的小说则是地道的美国口味。小说里面会有大量七十年代的美国文化符号,这些对中国读者会稍得有些隔膜。另外,斯蒂芬·金的小说更偏向严肃文学,连专司研究恐怖文化的评论家兴安在记者采访时,也认为斯蒂芬·金的写作技巧决不比国内一些所谓“先锋小说”差,思想甚至高于纯文学作家。“就像讲故事,他不仅要把故事讲完,而且非常讲究方式、角度和过程,这也注定了追他的中国的读者会相对小众一些”。所以,这位每部小说发行量都在100万册以上的巅峰作家,却未能带给中国出版商一丝惊喜。大多被扔进中国书市的斯蒂芬·金小说,几乎都没有声响。《肖申克的救赎》首印仅两万,却已是一个极高的数字。不过,吴文娟也指出斯蒂芬·金的书迷忠诚度会非常高,而且这个人群数量在持续增长。所以这次新书《杜马岛》的发行,吴文娟就将更多的希望寄予他们。
   
这种水土不服的现象不独发生在斯蒂芬·金身上,事实上,目前很多最著名的欧美惊悚小说作家,在中国书市的境遇都不好,比如以法律惊悚小说见长的约翰·格里沙姆……。甚至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如果不是同名电影的宣传造势,加上涉及宗教问题的持续争论等全球媒体效应,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在中国的销量“不会比斯蒂芬·金好到哪里去。”
 
        
生活好了,恐怖才会到
   
“生活好了,恐怖来了”,兴安曾用这句名言来解释恐怖小说流行的原因。
“当生活状态好了,担心的东西就多了,害怕好的生活会失去,所以就会把可能遇到情景预示出来,好有所准备,不至于情况来临时被摧毁。”兴安告诉记者,对于在生活水平线之下的人来说,生活本身就是恐怖,也就不会看恐怖小说了。”
    兴安认为恐怖小说是一门学问,它在西方的历史有近2百年了。起初的主题主要是吸血鬼、僵尸、人狼等等,后来才发展到了今天非常完善的现代恐怖小说。事实上,直到2000年,中国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恐怖小说(兴安策划、丁天作品《脸》)才得以问世。这部小说探讨死亡意义,挖掘人心阴暗,更接近西方当代惊悚小说。兴安认为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是没有具像的恐怖形象的。中国人更讲究现世的生活,所以,现今的恐怖小说主题也转向犯罪、侦破等与己有关的因素,大家甚至开始用悬疑小说来替代恐怖小说的称呼。
   
除此之外,恐怖小说对智力要求很高,西方作家逻辑推理性强,而这正是中国作家普遍的弱点。“恐怖小说在中国发展的十年,过关的恐怖小说不会超过10部”。兴安认为这种智力不仅是对作家一面,同样也是对读者的要求。中国的恐怖小说读者层次不如美国,宗教、心理知识……对于高智商的相关知识门槛,所以,可能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读恐怖小说是一种障碍。
 
          
中国有恐怖小说,但没有恐怖文化
   
“传统的中国文学本来没有恐怖小说这个概念,只有相对简单的鬼故事,比如《聊斋》”,兴安指出中国鬼神文化始于《易经》和《山海经》,而孔子“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从文化正统上割断了恐怖文化在中国求取发展的可能。所以,在中国,恐怖文化只能是在民间隐秘发展,无法等大雅之堂。《聊斋志异》便为一例,作者蒲松龄对这本大作的态度是不自信,甚至羞于拿予人看。“因为这种鬼神故事是与正统的佛、道、儒文化相悖的”,兴安解释道。
   
因此,莲蓬(最大的华文玄异恐怖文学论坛——“莲蓬鬼话”的创始人)有理由认为,中国恐怖小说的真正源头在于网络。正是BBS萌生了中国恐怖小说的雏形——“鬼故事”。“虽然这些作品无论从技巧或是内容,都远远不能和恐怖小说相比拟,却也产生了一些脍炙人口的作品。而且无法否认的是,‘鬼故事’培育了中国最早的一批恐怖小说读者,为后来巨大的恐怖小说市场打下基础”。
   
2006年,兴安曾做了一个统计,当年正式出版的国内恐怖悬疑类文学作品大约50多种,周德东、鬼古女、蔡骏等名家新作都销量不薄。而《鬼吹灯》的畅销更是鼓舞人心,这匹黑马一经出版便攀上了销售排行榜。漫画、电影、游戏……至今的衍生收益已超千万。所以,当时的兴安还对中国的恐怖小说前景充满乐观,而今,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昙花一现。蔡骏自称《人间》将是其出版的“最后一部悬疑作品”,甚至连中国恐怖电影第一人——阿甘也得出了“恐怖片在中国没有出路”的结论,转而投向恶搞电影《大电影之数百亿》。
   
而之前的鬼神故事,在现今的出版中又出现了问题。国家的书刊检查中严禁鬼神的出现,恐怖的主角必须是人。鬼神没有继续,新的恐惧形象又未诞生,中国的恐怖传统,在城市化之后,出现了断层。所以,不得不承认是:就算恐怖小说不断涌出,但真正意义上的恐怖文化并没有在中国出现,往往是风一起,便落入沉寂。
   
几年前,《达·芬奇密码》热销后,中国曾出现了一批忠实的模仿者和拥趸,作品中无不充斥着“绘画”和“密码”之类的道具,并乐此不疲。“难道我们的小说里除了精神分裂、心理暗示、催眠、梦游以及招魂术之外,就没有别的可写了么?”兴安质疑道,“西方的恐怖小说只是我们写作的一个标杆,不应该是批量生产的模子”。更何况,西方的恐怖小说,在中国,从未流行过。 
                                         
(文/江叶婵,原载《北京青年周刊》2010年1月7日,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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