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苏北的川东农场探望朋友。
农场地处偏僻,单程就要6个小时,而且只有农场的专车可以直达,一般都是当天往返。
和司机约好5点10分在一个路口见,早晨4点20就起床了,梳洗后赶到那里,在便利店买了瓶水,还有几串龙凤煮就开始等。5点10分给司机短信询问,说还要等会才到。5点半再问,说车胎坏了正在修理。6点终于上了车,这个不顺利的开头好像是给此后的行程定了调。
人不多,40座的客车只有十多个乘客。出了嘉定,一路往北走,快要进入江苏高速公路的时候,客车开始变慢,发动机的声音明显不正常,最后抖动了几下,彻底不转了。
“蒙古”司机捣鼓了半天,最后宣布搞不定这破机器,要等后方另派车来。
在路边一等就是近2个小时,来了辆破旧的小中巴,车上跳下2个拿着零件的汉子,骂骂咧咧地去修大车了。乘客们挤上中巴,刚好坐满。车一发动,中巴车司机就交代,这车没空调,各位多包涵。这天风大,开着窗子,一会就感觉身上都是灰,油汗冒出来了,闻到的还都是路边飘来的有机肥料发酵的气息。想想才走了一小半,不知后面的行程怎么熬。
进入江苏太仓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几个警察朝我们扬手,示意靠边停。又怎么了?一肚子火的乘客顿时炸了锅。更恼火的是,要我们停车的地点居然是个畜禽检查站(怒)。
警察们才懒得理会我们,叫下司机。司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手上挥着一张纸在叫骂:200块,还扣3分!原来有一边的刹车灯不亮,在上海没事,到了江苏就要挨罚了。
司机阴沉着脸重新上路,这时乘客之间又不和谐了。有的说要快点赶路,有的说安全要紧。狭小闷热的车厢里又多了些火爆的调料。
开了不到半小时,司机手机响了,他一接就开始用我们听不懂的话高分贝地吼叫起来。旁边的人给我翻译,说大车修好了,现在正赶上来,要我们等。可怜的中巴司机,白白被扣分扣钱,要出点气也是正常的。
有两位女士实在等不了,在路边开始拦过路车。停车、追赶、摆手、关门,几次折返跑下来,一次都没成功。烈日下,她们终于跑不动了,还是乖乖地等大车吧。
谢天谢地,终于回到了宽敞舒适的大车。
本来12点就应该到农场,但现在6个小时过去,我们才刚到长江边,路才走了一半。折腾了半天,肚子开始叫了,看见其他人都拿出食物,我的手里却只有小半瓶水。停车吃饭是没指望了,好容易等到一个路口停车,跑到路边小店里,匆匆买了一瓶水、几根火腿肠和一包蛋卷。那里只有这点东西,上面还满是灰尘。唯一好受点的是笑嘻嘻的老板收钱时抹去了零头,淳朴的江苏劳动人民啊。
火腿肠的味道就不说了,这一路好在带着MP3,音乐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带罪恶感的享受”,总算能安抚一下燥热的心。
但好景不长,车上开始放映著名的车载港产烂片,什么卧底神算、国产雪蛤威龙,不少人看的津津有味,惬意之余,还脱下鞋、点上一支烟慢慢欣赏。港式普通话、黑帮交火、徒手格斗、女人呻吟,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在车厢回荡,躲在我耳朵里的黑豹真是“无地自容”了。
3点15分,车在一幢小红楼前停下,司机诡异地笑着说,这里就是4中队(著名的4中队!)。因为前面耽误了时间,现在只有30分钟的会面时间。司机去吃饭了,我赶紧办理登记,领到条子去见人。
3个月没见,朋友变得头发老长、胡子拉碴,穿着统一的号服,不过气色还不错。没有自由的生活虽然憋闷,但作息被管制后,生活倒也变得规律,加上还要劳动,对身体其实是好事。只是,每天12~14小时的生产灯泡,让坐惯办公室的人有些吃力。
交给他钱和书,还没聊上几句,看守来催了,门外的客车也开始按喇叭。4点,启程回上海。路过中队外的小路时,拍下了路牌,算是唯一的标志吧。
7点,再回到长江轮渡边,天色渐暗,江面上的昔阳更显灿烂。吃完最后的火腿肠(蛋卷实在不好吃),才想起一天就吃了这么点东西。
11点,终于到家。
18个小时,一次盛夏的阴郁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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