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白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组“雅鲁藏布大峡谷猎杀白鹤豹猫”的图片，其中一张是一个青年男子，喜滋滋地抱着一条好像已没有了生命的猫科动物，说明文字指该动物为豹猫。11月26日，广西宾阳县向新华社记者通报了官方的初步调查结果：当事人为宾阳县人黄某，被杀的实为他自己家的家猫，重7-8斤。因该猫经常在家偷吃，黄某将其宰杀；又因花纹特别，在宰杀前黄某怀抱它拍照留念。不过，有网友旋即指出这是指鹿为马。

    网友的看法有点儿道理吧，说这是家猫，看着确实不太像。在下以前养过不少猫，不敢说像唐朝爱猫的张搏那样“众色备有”，先后的十几只也还是花纹不重样。但是我首先得承认，从来没有养过甚至也没有见过花纹“如此特别”的猫。张搏那里应该有吧，时人说他是猫精，给养的猫还“皆自制佳名”呢。每天他从衙门下班回来，“至中门，数十头拽尾延脰盘接”，小狗一样迎接主人；老张则“入以绛纱为帷，聚其内以为戏”，专门跟猫玩儿。可惜的是，那个时候没有照片，否则我们正可借机检验一下老张的“众色备有”是否吹牛，也可以给宰杀“家猫”的人一个佐证。其次，资料上说豹猫的体型略大于家猫，但照片上这只好像不寻常，抱“猫”者本身就是参照标尺，把那大“猫”立起来的话，估计比他矮不了多少。还有一张“家猫”被捆在摩托车后座上的照片可为旁证，看它耷拉在那里，居然没比摩托车小多少。我甚至有点儿狐疑：豹子吧？

    当然，我们不能因为个头大小来判断家猫与否，在古人笔下，好多习见的动物都大的不得了。《解愠编》里有个生意人回家后说起江湖风景：“过了黄牛硖，蚊虫大如鸭；过了铁牛河，蚊虫大如鹅。”老婆揶揄他，那么大个儿的东西，怎么不带些回来煮了吃呢？如果说这是个笑话，还有一些就是郑重其事了。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说，元朝忽必烈的时候，“燕市有一蝴蝶，其大异常”。大到什么程度？王和卿即席所赋《醉中天》的小令结尾这么说的：“轻轻的飞动，卖花人搧过桥东。”瞧，那蝴蝶就这么一路过，还不是疾驰，产生的风力也能把桥上一个卖花的从桥头吹到桥尾。按照明人《徐氏笔精》的说法，那只巨大的蝴蝶飞过时，以《窦娥冤》闻名的关汉卿也看到了，因为“和卿赋云云，汉卿遂罢咏”，本来想写而没写，大约是“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缘故了。《岭南异物志》里也提到大蝴蝶，又大到什么程度？《元曲纪事》转引那种表述：“人于海中，见有物如帆过海，将到舟，竞以物击，破碎坠下，乃蝴蝶也。去其翅足，称肉得八十斤，啖之极肥。”蝴蝶都可以这么大，“家猫”站起来不逊于人，也该不足为奇吧。但倘说图片上的那只“家猫”只有七八斤重，恐有侮辱公众智力之嫌。

    豹猫还是家猫，还真得弄清楚，因为涉及到宰杀行为的性质，报道说了，豹猫属于广西重点保护野生动物。11月27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森林公安局在宾阳县召开记者答疑会，宣称针对此次猎杀豹猫和白鹤事件，他们一直在调查取证之中。这等于对宾阳县的“初步调查”予以证否。究竟是豹猫还是家猫，当然不能凭一张照片判定，但弄清楚也没有多难。况且，这还是个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如果不幸被宰杀的的确是豹猫的话，黄某就是偷猎者了，就要追究他的行为了。

   2014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