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东江
虽然多位专业人士辟谣大蒜不能预防甲流,但是仍然止不住大蒜价格的一路飙升。在上海,大蒜的批发价已达每斤4.5元左右,是去年同期20多倍,并且还有进一步上涨的趋势;而有的市场零售价达到每斤6元左右,正在逼近肉价。像非典时期的白醋、板蓝根忽然间身价倍增一样,大蒜借甲流而成为新宠。
也许大蒜真的不能预防甲流吧,但显然是有药用价值的,《本草纲目》说它能治好几种病,疟疾、小儿白秃、恶核肿结、蛇蝎螫人等等。东汉时的神医华佗也早就实践过。《三国志》载,华佗行道中,“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听到呻吟声后,华佗“驻车往视”,告诉他们:“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果然,那人的蛔虫病就给医好了。这里的“蒜齑”就是蒜汁,大抵像今天酒楼里的水果“鲜榨”成果汁一样,蒜汁该是鲜榨大蒜了。
《啸亭杂录》载:“翰林学士兴安,满洲人。中庚戌进士。公喜食大蒜,凡烹茶煮药,皆以蒜伴之。”自认为“始可以延年却疾”。大家在“争笑其迂”的同时,都把他叫做“蒜学士”。大蒜和烹茶、煮药可以关联在一起,很难理解,然毕竟偏爱什么的都有。陆游《老学庵笔记》载,有个仲殊长老特别爱吃蜜。“一日,与数客过之,所食皆蜜也”,到了什么程度?“豆腐、面斤、牛乳之类,皆渍蜜食之,客多不能下箸”,只有苏东坡不怕,“能与之共饱”。东坡还专门写过一首《安州老人食蜜歌》。传说这长老酷爱食蜜是有缘由的:其从前为士人,“游荡不羁”,有天老婆给他投了毒,“几死,啖蜜而解”。医生告诉他,以后不能吃肉,吃肉则毒发,“不可复疗”,这老兄于是就出家了。兴安学士为什么那么嗜蒜,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但我们都知道,吃完大蒜口腔发出的味道是很难闻的。识者指出,那种味道来自大蒜中的一种有机硫化物成分———叫做“硫化丙烯”的辣素。“硫化丙烯”能透过口腔细胞膜表面,使它的味道长时间存留在口腔内。因此,刚吃完大蒜的人到公共场所,往往要考虑到“掩饰”味道,以免令人侧目。《南史·宋纪下》载,后废帝刘昱嗜杀,他伯伯孝武帝刘骏共有28个儿子,他爸爸明帝刘彧给杀了16个,“余皆帝杀之”,由他包了圆。这样一个人如何对百姓、对大臣就可想而知了。对百姓,他“与左右解僧智、张五儿恒夜出开承明门,夕去晨反,晨出暮归,从者并执铤矛,行人男女及犬马牛驴逢无免者”。对大臣,他杀人的时候,“左右人见有嚬眉者,帝令其正立,以矛刺洞之”。其中,以孙超的遇害最倒霉,因为他身上“有蒜气”,暴君乃“剖腹视之”。当然,嗜杀的后废帝也终于落得睡熟之际,为手下“取千牛刀杀之”的结局,算是罪有应得了。
因为主要是北方人爱吃大蒜,所以历史上的刻薄者以之指代北方少数民族。如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云:“嘉隆间,度曲知音者,有松江何元朗,畜家僮习唱,一时优人俱避舍。然所唱俱北词,尚得金元蒜酪遗风。”蒜酪,唱的曲子有股大蒜味儿。如果说,“蛤蜊味”与“蒜酪味”,还只是后人论及元曲风格的形象指代,并无褒贬之别,则该书在《玩具秦玺始末》谈及国玺时显然就有一点儿轻蔑了。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御史台通事阔阔术告太师国王木黎华之孙拾得之家得玉印,命御史杨桓辨其文,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因此认为“真古传国玺”。沈德符在大量罗列了玉玺“源流”的“史实”之后认为,“今世传宋薛尚功旧本玺文尚有三种,即博洽通人,未敢定其孰为秦物,况蒜酪胡奴,可责以博古耶?”
大蒜今天身价倍增,一方面暴露出公众对甲流的来势汹汹如惊弓之鸟,防范起来饥不择食;另一方面,则在于一些所谓专家不负责任的言论,商家“傍甲流”再推波助澜。大蒜之外,新近又添了辣椒。这样一种乱哄哄的局面,该由谁来负起主要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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