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  白

    两个月前，毗邻广州新河浦中共三大会址一代的小洋楼在拆除9栋之后被叫停，似乎令保卫文化的人们感到了些许欣慰。不过，那充其量只能算作惨胜。刚拆的时候，舆论无何怎样呼吁都丝毫不起作用，直到引起主管领导重视才能一锤定音。当然，领导的重视因舆论的功用而起亦不容否定。现在又有了似乎同样可以令人欣慰的消息：广州市规划局称，其中的三座洋楼将要进行复建。

    所谓复建，就是像北京永定门那样再立个模样相象的东西吧。然而在我看来，与其复建洋楼，不如立碑明耻。并且我想，这块碑上该刻有9栋洋楼的遗照，碑文则要讲明它们何时何以遭受了人为的灭顶之灾。事情怎么发生的就怎么记载，实事求是，言简意赅。如果要做的话，这一点不难做到。歌功颂德的碑那么多，文笔不是都洋洋洒洒、漂亮得很吗？并且，雪耻明志的碑那么少或几乎没有，广州立一个，也算补全了碑的一个当代品种，遑论更兼有开风气之先之效。当下考验的只是，有关方面有没有、敢不敢拿出这样的勇气。

    把洋楼被拆事件作为深刻教训，非立碑不足以记取。众所周知，当钩机一定要把这些具有历史文化内涵的小洋楼荡平之际，并不是因为一些不得了的大项目必须让路，要建的不过是寻常的商住楼而已。这样说话，盯着孔方兄的开发商等人可能会眼睛一瞪，不高兴。没错，时下楼市又在疯涨，闹市之中来这么一座，不卖他个天价才怪。而历史文化命运的可悲之处也正在这里：当没有经济利益与之一争高下的时候，它尚可以“贫居闹市无人问”；一旦发生冲突，它就不能幸免，必须无条件退出现实舞台。我所以说该立“明耻碑”，道理也在这里。明什么耻？在方方面面嘴里高唱文化如何的今天，历史文化在眼前的经济利益面前就这么轻易地打了败仗，这就是耻，就是值得当代及后人必须铭记的耻！复建出来的洋楼可能会一模一样，但终究只是模样相似而已，并无历史文化的韵味可言。它们毕竟没有扮演过历史的见证角色，没有承载过相应的历史内涵。打个比方说，如同一个时尚青年硬披了件长袍马褂，不伦不类。复建它干什么呢？挥之即去，招手就来的东西，可称历史文化？

    不久前，进行了重大调整的《广州城市总体发展战略规划（2010-2020）》提出，广州要建世界文化名城。什么是世界文化名城？其中提到要充分发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优势，弘扬历史文化，保护历史文化名城风貌，形成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交相辉映”。广州的历史文化名城风貌为何？南越宫署、陈家祠等等，这些响当当的品牌自然可以充当代表，但是，包括东山洋楼在内的历史悠久的“寻常”建筑，某种程度上说才是构成历史文化名城风貌的基本载体。

    立一个“明耻碑”，对迈向世界文化名城的广州大有好处，至少可以对今后面对同样问题时的决策人士之类作一个提醒，庶几可以避免类似恶性事件继续发生。退一步说，哪怕有一丝好处，也算被毁掉的那几座洋楼死得其所了！

              2009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