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老子之“天之道”

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史载夏禹“命后稷予众庶难得之食。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史记.殷本纪》）。也就是让生活物资（主要是粮食）富裕的部族接济一下遭受水灾严重的部族。这种措施是主动而带有强制性的，是政府调节、平衡利益关系的杠杆，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国家行政手段。老子将其归之于“天道”，认为“天道”的特点在于减少有余而补给不足。而对人类社会，老子很失望，认为只有得道之人才会“损己利人”。我不由得把老子的话与时下的慈善事业联系起来。

就基本生活需求而言，目前我国城市居民可以说明显“有余”。而广大的乡村，尤其是西部贫困地区则处于远远“不足”的状态。与大城市相比，贫困地区在基本生活保障、教育、医疗资源等方面，用“天上地下”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对绝大多数城市人来说，适当接济一下贫困地区的人们，为他们提供一点衣、食、教育等方面的资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我们国家的慈善事业为什么会搞得如此不尽如人意呢？我回顾起我曾经做过的几件善行。

本世纪初，我和几位同事曾为“母亲水窖”项目捐资。2003年，我到西部某省参加会议的路上，在一个村落的路边见到过几个带井盖的土台子，村里人说那就是“母亲水窖”，应付上边检查用的。近前看，其实就是一些不大的地洞，里面一滴水都没有。既然有指标、有检查，那么上面的拨款都干什么用了？谁都说不清楚。据当地一位干部说，各地都是这样干的。后来，单位分来一个家住贫困地区的大学生，据他说他们那里也有“母亲水窖”项目，但是造价很贵，而且分配很不公平，好处都让村干部们先得了。打那以后，我再也不冒然向什么慈善项目捐款了，因我无法确定我的善行到底能不能给真正需要的人带来帮助。

儿子升入高中，初中留下来的教科书、辅导材料足有二十多公斤。卖给废品回收站，最多能卖10几块钱（一斤三毛钱），不如捐赠给边远山区的学校，总不会有人混账到贪污几本教科书自肥吧！于是，我将书籍整理了几大包，联系好甘肃定西市一所中学准备邮寄过去。到中国邮政办手续，光邮资就得110多元。任你说破嘴皮，没有一点照顾。我想这些钱至少可以购买几百斤城市孩子用不着的书籍，足可以使几十个农村孩子有课外辅导材料或课外书籍看。我的这点善心，最大的受益者却是中国邮政。正如相声里说的那样：为了半碗醋，搭进去几斤螃蟹！发点善心为何就那么难呢？

今年夏天，我在商业街看到一个正在乞讨的小女孩，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今夏酷暑异常，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儿被汗渍弄得花花绿绿的，眼睛充满乞求地望着从身旁经过的人，怯生生地张着小手。我不由得恻忍之心大发，决定“慈善”一把。考虑到她讨来的每一分钱，都会落到离她不远处某个人的手里，便耍了次小聪明。我走进她身后的麦当劳，买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然后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吃干喝净，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想这可能是我平生做过的最放心的善事，尽管接受者只有一个小姑娘。

有人说国外慈善机构的善款70%来自民间，进而指责国人缺少爱心。其实，我们的老百姓并不缺少善心和善行。汶川大地震时，我身边的工薪阶层们，都毫不犹豫地捐献出一个月的全部收入，没有人有半句怨言。问题是现实往往让他们对善行的结果缺乏信心，执行机构哪怕有一点点的失措，都足以让他们裹足不前。宁夏某县妇联主席套取“母亲水窖”工程款的案例虽是个别现象，但是在慈善事业中普遍存在的官僚主义、弄虚作假、分配不公、效率低下、贪污腐败等行为，都极大地挫伤了老百姓的热情。以至于陈光标做慈善都要亲力亲为，把钱交到老百姓手里才放心。

笔者以为，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实现老子所谓的“天之道”并不困难。只要政府能管好相关工作人员，建立健全善款、物资的监督管理机制，杜绝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官僚主义、贪污腐败等问题，让老百姓放心地释放出爱心；只要有关机构人员真正拥有仁爱之心，把慈善事业作为功德去做，而不是作为任务、政绩工程去应付；只要相关部门能牺牲一点经济利益，帮助老百姓把善行落在实处。我相信善民、善款、善行一定会越来越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