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年传久远,或许是昨天的情形。心智在恍惚中,眼前有些模糊,印象只是个大概。
我持着一张被检票口撕了一角的票。这票应该是出站口被撕成的样子,我却拿来作旅行的凭证。
有站台,人潮如涌。眼前长龙一般的闷罐子的车身委蛇而去。
我被推挤着上了车,把票交给乘务员验看。
他指指方位,我便去了。我的票是11号上铺。我喜欢乘上铺,安静且不被打扰。
我去看我的铺位,那个舱里已经挤了人。情形被不知不觉中切换了,我没有惊讶。我手持票证,查找11号上,没有这个位子。
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旁有人从铺上伸出头来。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头园园的,脖子细长。但说话的样子认真极了,使我不得不克制对他长相地笑。他说:“这个铺号被移走了。”
我看看,他们睡的都是架子床,高低两排,像我们读大学睡的那种床。
我几乎没有半点疑惑地谢了他。转身时,我发现我忘了对他的长相笑一次。便回头找去,他的身影全然不见了。我暗想,想必是龟缩了。呵呵,我自笑两声,无趣的很。因为没有人响应。
许多时都这样,这次也不例外。心智在恍惚中,眼前模模糊糊。
还有点雾,时浓时淡,我被绕缠其间。
没有了铺位,我得找乘务员。他把铺移走了,我没有表示反感,只是想但必须得给个位子我将就一下。
返回找乘务员时,我有些惊讶。眼前的情景变了。舱面走道开阔多了,有许多床放置一个硕大的厅中。
我莫不是上了船吧。从前,我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车马劳顿。往往一个时间段中,会从列车上下来,转汽车,从汽车下来,上轮船。
罢了,我现在就不管是在船上还是车上,只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好啦。
这么想了想,心理上就安稳多了。
乘务员找到了。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刚才让他验票时,我没有顾得上看他的长相;现在他因为玩了我,我必须好好看看他。可是,我只看到了他的一只手。有点白皙,瘦削,并不有力。我想他只验票嘛,干么要那么强有力。可是,他把你的位子能够偷换。
有的时候,手并不要有力,只要站的地方比较得力,就可以办成事。
我并没有责怪他,只是问,我的11号上铺呢?他其实早就料到我会找他的。他已经着手安排了。
又用手一指,哪儿耶。声音中有点不耐烦。我想,我都没有不耐烦,你却不耐烦了。但出门在外,本来心情多有不顺,就忍忍吧。
我依然被人推挤着走过去,我的铺位移到了大厅。
是一张折叠床,摊开放的那种,白色床铺,有些脏。我不知道旅行用品为什么用白色来做。我们中国又不是俄罗斯,反过来说,我们的乘务员又不是俄罗斯大妈那样爱干净,素质高。
总之,将就嘛。出门在外。如果你事事认真,肯定会气死的。
我来到了这张属于我的床边。大厅里并排三张床,我的隔壁床上坐着一位姑娘和他的男朋友。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这姑娘,就是肥头大耳的那种,也同我一样,有点隐忍能力,你不踩她的猫尾巴,她绝不会吭声。可是,我从前无意中踩过她的猫尾巴。她“喵”地叫得天响,使我尴尬之极了。从此,我便疏远了他。
这姑娘,其实就是自我感觉好的那种,她以为这世界上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情。她常常表达的热心让你难堪,因为她把你当成弱智一样对待。但人家热心呀,出发点是好的,你怎么可以拂人家的好意呢?
这姑娘,她根本就看不起你,你就是委琐者。遇到一点难事,就直不起腰来的那种。总之,她站了起来。
姑娘主动问:“你也是加铺?”
我说:“哎,我的票在这么哩。”姑娘随手一接,瞟了一眼。便柳眉倒竖,加大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被他吃了黑?”
她抓住我的手,说:“我就要打这个抱不平。”
她的男友依然坐在床铺上,对她“哎哎”两声。下面的话是“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被我的鼻子闻出来了,或者被我闻出后,把他的牢骚话吞咽下去了。
姑娘说:“不理他,和你一样的种。”
“什么意思?”
“都是软骨头。”
我眼前那条委蛇的长龙车身不见了。
宽阔的铁的台阶,走上去,脚跟与它擦得“踢踏”作响。
雾,始终绕缠着。
我慌忙看看四周,人并不是很多。没有人注意姑娘手牵着我,我略微放了点心,但紧张的情绪没有多大的缓解。
想抽出手来,又怕惊动了姑娘的热心。
话说回来,被女人软手拽着,还是舒服的。尽管舒服的副作用不一定小,但眼前还是能战战兢兢的快乐着。
总之,这么走着。我喃喃自语:“那十万八千里有双眼睛。”
姑娘没好气地说:“你有心情念诗。”
我自己知道不是念诗。总之,我是蝴蝶效应的认同者。
姑娘轻车熟路的,从铁板上拐个弯。我甚至看到了脚下有混浊的水,黄色的波浪一阵阵地拍打船舷。
我记得刚才明明是在列车的站台上。也罢,不要管了,把位子搞清楚在讲。
一个铁做的办公室,其情形也似在船上,因为我隐约听到有水声响,还有水的特有气息扑鼻而来。
铁办公室里有两人。姑娘向他们投诉,认为乘务员如此吃黑,是不能容忍的。
两人中离我们近一点的人,热情地站了起来,原来这人是个驼子。请注意,他是驼子,绝不是驼背。因为他的驼是驼在胸口上。我分析着,他小时候,把头栽进了肚子去,然后从胸膛凸出来,可是他的头好好地长到肩膀上。
姑娘投诉时,她终于放了我的手。我判断着,如果她不放手,恐被人说她有失公允吧。听完她的投诉后,驼子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此类事情。”
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失去了胸腔的共鸣,发出的音怪得让人让人实在忍不住笑。
我打算笑之前,打个喷嚏来掩饰一下的。可是,喷嚏打不出,笑先出了。
笑时,我已经预知了后果,但还是冲天大笑了。笑毕,环顾四周,只剩下我一人。
有雾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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