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从容，乘着小小说的翅膀飞翔

——读非鱼的小小说集《来不及相爱》

“人根本不能像鸟儿那样，没有翅膀，千万别飞。”几年前，我还只是一个文字的阅读爱好者，偶然间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那篇《没有翅膀你别飞》的文章，就再也无法将它从脑海中抹去。记住了文章所讲的那个故事——一个读来让人心痛又启人深思的故事，记住了写文章的人——非鱼——一个挺特别的名字。唯独不知道的，就是那篇文章竟然是一篇上好的小小说。那时的我，对写作，对小小说，近乎一个白痴。

重新来读这篇小小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年。走近了小小说，痴迷于小小说的阅读与创作，自然也更多地关注那些写小小说的前辈老师们。非鱼老师的小小说集《来不及相爱》就这样走进我的阅读视线。

“《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中国小小说30年心血结晶， 23位名家殿堂级作品，精短文学的至高水准，值得一生珍藏的经典文丛。”拿到一本新书，很少关注书封上印着的广告语，有时甚至会因了那些从心里产生一丝丝的反感与排斥。可拿到非鱼的这本《来不及相爱》时，第一眼就被吸引，书做得相当大气精美，而更吸引我的是它更加精彩大气的内容。

把人类的文明进程融于一篇文学作品中，从最初的开辟鸿蒙到日后的点滴繁荣进步，从人类懵懂的童年到文明高速发展的今天，从一个小小的荒岛到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的大都市，其间所要经历的波波折折，这样一个宏大繁复的主题，我以为像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那样的宏篇巨制也未必容得下，非鱼竟然在一篇不到两千字的小小说《荒》里把它从从容容讲述下来。读完她的这篇小小说，不仅惊讶于小小说的“不小”——它可以包容万象吞古纳今。把人类追求文明的进程搬到一座小小的荒岛上，文明从无到有，伴随这份文明同时产生的快乐与痛苦也随之而来，以如此短小的篇幅，来给读者传递如此宏大的主旨，如果没有作家非凡的想象力，没有对文字松弛有度疏密有致的掌控能力，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这篇小小说中，非鱼让自己的想象力尽情飞翔，把读者的阅读情绪给完全调动起来，让你跟着她想象的翅膀一起飞，来享受一场阅读的盛宴。

“好作品在于奇思妙想”杨晓敏总编在给非鱼的小小说评论中如是说，可谓一语中的。阅读非鱼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小小说作品，常让人恍若置身一个浓缩的人生舞台，那个舞台不大，让人没有丝毫的欣赏障碍，你坐在台下，一眼就能看清舞台上来来往往的人，悲欢离合的事，可那些上演的剧目却出出都是有关人生的大剧目。《给我一块橡皮》，作家把主人公漫长的人生故事寄予到一个小小的游戏中：“我们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慢慢地跑。这时，我注意到了身体两侧的墙壁。天啊，我惊呼一声，墙上画的居然是我。”游戏从这条狭窄的巷道里开始——那是一条我们人人都要穿越的时光隧道，游戏的内容是：“我抱着巨大的橡皮，在两边的墙壁上，兴奋地擦来擦去。”擦来擦去的过程中，“我”就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犯过的错误一一擦去，也把曾经的荣誉一一擦去……一个看起来荒诞无稽的游戏，游戏里却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钱可以买来高价的橡皮，橡皮貌似可以擦掉过去，钱却买不来过去。其实，再昂贵的橡皮也擦不掉走过的痕迹。非鱼的奇思妙想，开出的不仅仅是夺目的故事之花，更有深邃的哲思之花，这才是最精彩的。《来不及相爱》、《谁会和我一起走》等作品都属这类佳作。

如果说《荒》等作品体现了非鱼奇思妙想天马行空的文学构思能力，《没有翅膀你别飞》等关照现实生活的作品，则体现了作家对现实生活非凡的洞察与刻画能力。在非鱼描写现实生活的小小说作品中，取材广泛，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幸福生活》里她借一个小人物在酒桌上似醉似醒的话将生活中这类小人物的日子作了精彩的描述，笔触中充满淡淡的善意的嘲弄，细细体味又隐藏着一份浓浓的悲悯之情。《百花深处》一个在澡堂里为人搓背的半老太太竟是昔日某剧团大红大紫的台柱子，读罢掩卷，不由人慨叹一声：命运弄人，人生如戏。《一条忧心忡忡的蛇》借一条蛇的眼睛来映衬出一位老人暮年的孤独，显示了非鱼与众不同的写作视角与手法。《缝山针》里作家将目光投向环保问题，发展经济以牺牲自然为代价，人类最终自尝苦果，一根耸立在山脚的缝山针雕塑发人深省。在这些作品中，有批判，有赞美，有揭露，有包容，却无一不显示出作家于生活细节中挖掘人性真善美的能力。批判与揭露的最终目的是弘扬真善美。所以，非鱼的小小说读起来会给人温暖向上的感觉，而她简练传神又略带些幽默的语言，则让她的小小说读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地流畅，她对生活与人生深刻的洞察力又使她的小小说作品厚重耐品。

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一名女作者的缘故，在非鱼的这本小小说集中，我特别关注她笔下的女性形象。《王小倩的腰》里那个有着细细软软的美腰的王小倩，让人过目难忘，因为她美，“看她扭来扭去，妖娆得像蛇一样，扭得人心猿意马的。”可她却美得不轻飘美得有智慧也美得极有尊严，面对欲前来调戏她占她便宜的男人，她不动声色地就将他们收拾了。《尽妖娆》里的妖娆人长得不够妖娆，对生活的态度却极尽妖娆，嫁豪门之后离婚，一个人仍然兴兴头头地过日子。妖娆的词典里没有绝望与颓废，即便没有了观众，她也可以毫不怜惜地花掉半月工资为自己买一套漂亮的内衣——美给自己看。还有《别人的北京》，小美面对远逝的爱情，仍然可以强压悲伤细致而优雅地吃完那一顿美味的饭菜……在这些作品中，这些女人无疑都是美的，即便没有美的外表，也都有一颗坚强美丽的心灵。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越发喜欢非鱼的作品。一个人的作品，总是能在有意无意中透露出一个作家的生活态度与智慧。非鱼是一个大气且从容的女子，这是我从她的作品里读到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在小小说的殿堂里，非鱼老师的作品已经达到相当高的高度，她已经在几年前就将小小说金麻雀奖收归囊中，这份荣誉对她来说是实至名归，但她的小小说之路上，更大的精彩应该远不止这些。期待读到她的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