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周围的朋友们都知道,我曾有三座大山,老弛,阿坚,黄燎原。黄燎原这座大山已被我推翻了,其实算不得“推翻”,人家是自己移开了。我和黄燎原是发小儿,一度在一起形影不离,但他与老弛阿坚不一样,他不是为混而混,他是要干事情的,要干事情自然就不能成天在我这儿压着,所以现在就剩两座了。
老弛阿坚则不同,他们认为朋友们成天在一起喝大酒,是第一甚至唯一正经的事,其它都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而这样为混而混的喝大酒,我似乎是最佳人选,敢喝能喝不闹事能接话,没工作没人管得了我,关键是喝起酒来我变得和他们一样虚无,也就是,至少在酒后,我们的世界观是一致的,可说是志同道合,所以他们俩至今仍是我的两座大山,我在北京完全置于这两座大山之下,结果无家无业的我变得比那些上班挣钱养家糊口的朋友们还忙。
对于两座大山的说法,两座大山自己均不承认。大山阿坚说自打认识了我,他的诗歌前程基本被毁了,他的诗越写越少越写越水,以至于他后来只会写那些不过脑子的流水帐了,现在他连流水帐都懒得写了,流水帐虽说不动脑子,但字数还摆在那里,现在他只能写提纲了,原本几百行的长诗或中长篇小说,现在到了他手里只变成大约十行的分节目录,他说照这个趋势下一步只能写标题了,最终不立文字。大山老弛则说这些年喝大酒喝得抽筋落枕手脚发麻是常事,有回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竟把腰给扭了,害得他连续一个月天天去医院推拿按摩,他说他担心他的老命迟早毁在我手里。言下之意,二位大山均认为是我在毁他们在欺压他们。这就是朋友。对此我们倒是有个共识,就是朋友——尤其是好朋友,就是互相毁,所谓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可理解为:为朋友在两肋上插满刀。
说来也怪,我不在北京的日子,这两座大山应寂寞清净不少,但他俩彼此之间却并不互相压迫,据说多是各玩各的,至于两座大山单聚,我几乎就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