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在博客里谈自己的生活,就好像拍照的时候,除了一见钟情地遭遇到让自己感动到瘫软的场景,绝少“到此一游”给自己留影。风景,是我拍到的,不是拍到我的。
今天是个例外。04级师妹黄榕在MSN上找到我,“师兄,我们新闻学院的院刊正在做一个追忆浦口校区的专题,每一届的师兄师姐我都找到了,97级的找不到,逮到你,帮忙写点吧。”“……”浦口校区要搬迁的消息终究还是应实了,“以后要是能不过南京长江大桥就好了。”这句大二时对着狮子座流星雨的慨然许愿终成现实,尽管已经迟到太久太久。
浦口曾经是热闹的。那座在小学课本里被一个时代集体膜拜过的南京长江大桥,成为我们和南京城之间的红绳。尽管,每一次在他脊梁骨上跨越时,都免不了战战兢兢,毕竟他已知天命,学会像一个风湿病人一样颤抖。
隔岸的城光也许说不上辉煌,却是身在浦口的我们、内心的彼岸。一座桥隔开了繁华,在浦口的两年里,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是在南京,这种对于城市的疏离感,直到大三搬回鼓楼本部才算消解,但临别的那刻,兴奋之余却又哭成泪人。隐隐知道,那是此生对于“白衣时代”的告别吧。
从治学的手腕来看,浦口的选址无疑是一品。三面环山,山曰龙王,南面当时还是块荒地(后来似乎成了可口可乐的基地),实在是“清净”得可以,似乎整个学校被空投到了远山的深处。“浦口,是个寂寞得让人想谈恋爱的地方。”这是当时流行在南大的一句话,似出自96级商院某文学青年口中,在没有手机的年代里,它迅速“病毒传播”,成为校区里的次文化娱乐圣经。
50米宽、500米长的中央大道被迅速霸占,和自修教室需要抢位一样,在中央大道与异性幽会,似乎也需要提前排队。说话不能大声,草丛里、湖石后、电线杆旁都会冷不盯探出两个同样心急火燎地脑袋来。胆大的就直接攀过操场的围墙,直抵后山龙王山的墓场,抱着心上人坐在墓碑上就啃。这等荒诞而又大不敬的行径,对于“高四”被徒然放逐到孤岛上的我们而言,意味着兴奋与愤青式的背叛。
当然还是有温情的。在不开饭的光景,食堂也是不得安宁的,各地同乡在同乡会的名义下吆喝着聚集在饭桌上,说着外人听不懂的鸟语花香,找到了孤岛上的精神勾连,而同乡会事实上也扮演着相亲会的功用,大一大二两年,除了同班同系的亲缘,就属老乡夫妻密度最大。2栋是著名的美女宿舍楼,每到晚餐后华灯初上时分,期待了一天的帅哥们便自愿充当门神,探长了身子往女生楼里张望,等待自己心上人的出现,情圣型就抱个公仔,羞切型的整一本文艺书,谁都有属于自己、合适自己的爱情信物。女生也各有品性,娇嗔的立即像御寒的小蛇,钻到他港湾里,林徽音型的便与他探讨起哲学或时光荏苒的问题,兀自踏上桃李不言的小径,也有孙二娘型,直接扯着嗓子喊“咋迟到这么久!”,扇苍蝇一样朝脸上掴去。每到此时,便念想起朱自清先生在《背影》里看着父亲爬上月台的伤感,巧合的是,文章里的火车站不在他处,恰恰就是浦口火车站。
和南大一同蜗居在浦口的,还有东南大学、南京气象学院等高校,联谊宿舍是当时的流行。宿舍里的哥们自视甚高,说是南师大新闻系美女如云,不妨活络一个美女宿舍来,结成对子,也好快慰寂寞的浦口生计。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撮合,南师新闻美女从南京市中心风尘仆仆赶来,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理的偏安对于气质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的,我们个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土”字,用贪婪、矜持、嫉妒的眼神将南师美女侵略个遍。好事者倡议,浦口多风景,不如龙王山伺候?美女击节称好。
龙王山上有一防空洞。新闻系学子多好奇,非要深入洞穴探个究竟。感谢那个没有手机的时代,使我能够乔装男子汉,轻轻牵住我认为那八个女孩中最美的一个,手是牵着的,心却跳出胸膛,仿佛这逼仄的坑道随时会反光我的心跳,那该是无何无地自容的颓唐?晚上卧谈会时,果不出所料,兄弟们大都“过家家”似的牵着各自所应该牵、值得牵、或混水摸鱼牵得的人。
文字对于脑电波的还原,实在是有点苍白。10年前的记忆,用“选择性记忆”法则流传到今天的,剩下的也就是些阳春白雪,至于课堂上的所学,大多都邮资不足,退回记忆深处去了。普利策、赫斯特、邵飘萍、史量才……对不住啊。
似乎未完,却又犯困。以待续的手腕巧立名目,望梦里仍有惊喜,望今夜浦口依旧。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