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

 

    临行兰州之前，去了趟普陀山，一是为了祈福，再者是想看看那里的树，那里的路，那里躺在暖冬襁褓里温柔的海。

    与沈家门仅仅一海之隔，高中校园的天台上就能看到的岛。五年之后，我才踏实地踩在脚下，多少年前的数个春天，在这座小小岛屿肆意奔放的年少轻狂，如今，全然不在。

    和同学走在小西天的石阶上，工作半年的他，早已是成熟的模样，沉稳而不慌乱的语气，一一告诉我，生活在改变着我们。说着的理想，回忆着的高中青涩模样，以及关于未来的打算，如同飘荡在岛屿上空的袅袅香雾，升腾起来却不知归向何处。

    上三枚香，许个简单的心愿。

    想起儿时的自己，陪着母亲从佛顶山山脚一步三叩头地拜到佛顶山山顶时，许下的愿望只是为了快快长大。上中学的时候，再次去佛顶山，许下的愿望却说也说不完。少年轻狂满腹壮志，想要的东西太多，却难以舍弃。

    外婆曾经告诉我：佛祖不喜欢贪心的人，所以愿望越简单越好。

    长大之后，经历过的事情，即使不算成熟的年纪，心中的念想也真的变得简单起来。我们的人生承付不了过于承重的东西，所以我们常听到，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欲无求。

    冬天的岛，已经有了早春的味道。暖暖的阳光曝晒在身上，长长的碎石路，走过路旁的百年古树，一群韩国的游客在寺院前的石狮像面前合影留念，听到一边的导游说着普陀山的灵气，局促的翻译断断续续地传达着，似乎不好说，其实真的不好说。

    见到滩涂的时候，我依然备感兴奋。日日能见的海，却未必日日能见到沙滩。曾经稚气地在海滩边埋藏过一个许愿瓶，写下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还有小小的心愿和祝福，认真地以为大海可以听到我内心里的话。可是，为什么不会呢？写给大海的祝福，其实它都一一收藏着，偶尔化作雨，化作云，飘到异乡的土地上来看你。

    一望无际的海，就像人们一望无际的欲望，就像无法洞察的我们的内心。

    漂浮不定的海，就像漂浮不定的我们的人生，就像琢磨不透的人生规则。

    潮起潮落，一遍遍地冲击，一遍遍地后退，得意，失意，自然的法则其实就是人生的法则。高潮的时候，享受成就；低潮的时候，享受人生。先祖早已告诉了我们这一切，只是我们还没有翻悟，只是我们还没有释然。

    普陀山有棵千年古樟，枝叶繁茂，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绳。远远望去，我仿佛看到的是慈祥的老人。

    有一刻，我在他面前静静地站立，将心底的那个心愿告诉他。

    我知道，他听得到，他能明白，因为岛上听着梵音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都能听懂世人的心愿，用一颗虔诚的心。